无的影子。
他当即凝神感知周身,除却丢了道影子之外,却无半点异样。
单烽半晌道:“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形单影只了?”
“别再乱扯红线,走。”
“你不松手,要我驮着你?”
谢泓衣道:“或者站着等死。他来了。”
他话音虽轻,却透出一股难言的寒意。单烽觉察杀机,蓦然回首,眼前依旧是一片浑然的黑暗,却被十步一隔的红灯笼烘出一圈圈奇异的褶皱来,数不尽的层峦叠嶂,哪里是夜色,分明是一道迫及屋檐的巨影。
影子竟然冲过来了。
他真就这么舍不开谢泓衣!
单烽泊在数巷交界的明暗中,哪怕听不到风声,也在潮起潮落的光晕里嗅见了不断迫近的危机——鬼知道再被吞上一次会发生什么,焉能坐以待毙?
“去哪儿?”
“殊途同归。这八条巷子,都叫回音巷。”
“这么随意?”
“这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巷子里多是乐坊酒肆,能作各州各境的曲调,”谢泓衣道,“那座高楼便是云韶楼。若有宴会,楼里鼓瑟吹笙,欢饮达旦,乐声能遍及全城。”
“最热闹的地方?看来这条路不好走啊。”
谢泓衣幽幽道:“不止。他很讨厌你。”
二人身畔的红光骤然转暗,一连串灯笼影,如刀剑疾闪般,向他背心斩来。
单烽已一掠而出,但仅仅是十步之后,他就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前路究竟有多艰难。
整条巷的影子,都在雪中影的掌控下,和他为敌,往死里追砍他。
就连疾奔时冲破的尘灰,也化作无数飞刃,他速度越快,越是撞在石磨地狱中,看不见的轮盘疾转,浑身骨骼吱嘎作响。
不行,再这么横冲直撞下去,他身上的伤势姑且不论,以谢泓衣如今的体质,迟早会被活活撕碎。
单烽稍稍放慢脚步:“谢城主,打听个事儿,你死了这玩意儿能解么?”
“不劳费心,”谢泓衣道,“躲!”
话音未落,单烽头顶的檐影就是一扭,扑在他肩上,化作缠身的铜蟒,蟒身翻卷,要不是单烽一个蹲身掠过,早就被绞碎了喉骨。
躲?往何处躲?
那檐影是成排成串的,蟒群一般活了过来,只怕尚未寻着荫蔽,便已被活活绞杀。
谢泓衣道:“你不是最擅长捕风捉影么?”
单烽瞳孔中金芒疾闪,竟生生拧转了疾奔之势,反向着檐影疾扑过去,右脚向窄门飞踹。
轰!
他破门而入,尚未来得及遁于黑暗中,一只红灯笼便跟着飞了进来,破口中吐出一地的绯红气流,反将室内照得通明。
单烽一脚踹拢大门,破口骂道:“什么鬼灯笼!”
这也是运交华盖,他闯的空门,还偏偏是处乐坊,沿墙摆了数辆齐人高的斗车,桐木车轮硕大如磨盘,上头挂的皆是琴阮之类的乐器,坠以松石玛瑙——灯影摇曳中,不论是木车轮毂,还是笛管琴弦,都在视线中变得柔软狭长起来,忽而齐齐仰首,忽而刷地倒伏,仿佛有无形的手指一拂而过。
雪中影当年的的拿手把戏……
越来越多的淡薄虚影萦绕门外,仅仅是外围的一部分,却已经令四壁微微摇晃起来。
没时间了,在这地方听发疯的影子弹琴,与乱刀分尸何异?
影子……弹琴……不,他曾听见过!
不知是出于某种不合时宜的恍惚,还是乍现的灵光,单烽手掌一翻,自车轮上扯过了一支玉笛。
当年白塔湖所闻的曲调,还能安抚今日的影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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