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突地一跳,在骤起的剧痛中惊醒过来。
单烽始终牢牢钳制着他,自然不会错过他暴起的前兆,右手虎口微舒,已在他颈后由轻而重地抚捏了一记。
这安抚的动作完全出自本能,他自己也没来由地一怔,谢泓衣却已霍然睁目,目光透过乱发与银钏的辉光,寒镜穿花般向他一瞥。
就只一眼,单烽便断定他已从罕见的虚弱中杀回来了,红线另一端的心音虽半埋在冰雪中,却更有一股挣扎不死的血气。
谢泓衣道:“我的经脉和丹田都已经废了,不必顾忌。”
他话音极为平静,单烽眉头一皱,楼飞光也“啊”了一声,替他追问道:“怎么可能?”
“谢城主说的是实情,他全身的经脉都受过很重的伤,”百里舒灵施针的手法虽然不乱,眼神中却隐隐透出悲悯,“木头,你也别难过,谢城主一定另有机缘呢——哎,你的风障!”
楼飞光支撑着风障的双手青筋暴起。他总是木着一张脸,此刻怒火却几乎从眼中喷了出来。
“谢城主,是谁害了你?”
单烽心中也一沉。
早在白袍药修欲言又止时,他就隐隐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丹田储存着全身的灵气,经脉则催动它们,从而施展术法。二者俱废,就意味着身体根本留不住半点儿灵气,比凡人还不如。
他曾见过不少因好斗而丹鼎爆裂的羲和弟子,不论从前坐拥何等天赋,都只能眼看着仙途断绝,那几乎是对道心毁灭性的打击。
谢泓衣如今的风灵力从何而来?
灵药、神器,亦或是那对蕴含着尊者讳的银钏?
外力终有耗尽时。但以他和谢泓衣数次交手的经历而言,对方的心性始终凌厉剔透如春冰,毫无怯战之时。那是绝对的自负,仿佛这具单薄的身体里,仍蕴含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经脉俱废后,另有机缘……
随着百里舒灵最后一枚金针落定,谢泓衣颈后已薄汗涔涔,余下一片玉璧般的寒辉。
百里舒突然生出非礼勿视的念头,猛然移开眼去:“我……我施针的本事不佳,也只是拖延,谢城主切莫再劳心劳力了,得找个地方先行静养祛毒才是。”
“多谢。”
谢泓衣道,单烽抢先一步,将他蓝衣拉拢了,动作虽轻柔,但那与生俱来的灼烫体温,却更透出不善的来意。
几枚铁铸的手指便再次扣住了他的后颈。
单烽道:“谢泓衣,你觉得足以逆天改命的机缘,当真是机缘么?”
谢泓衣眉峰微挑,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
“穷尽心力为机,绝处逢生为缘,有何不可?”
“这么说来,我也相信事在人为,”单烽道,按着他的脖子,指上猛然发力,“谢泓衣,回头!”
灯下唤名,由不得他不回头!
灯笼的绯红光芒,在单烽面上一掠而过,雷云穿梭,阴晴变幻。
就是现在。
迫令谢泓衣回头的一瞬间,形影立换。
单烽浑身伤口无处不痛。只是比起受人庇佑,他从来都只会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他屈指一勾红线,将谢泓衣扯向臂弯。后者目中刚流露出不善,他已微微一低脖颈,小还神镜沿着精悍的颈侧垂落,如垂缰一般,滑向谢泓衣掌心。
“抓稳了。”单烽道。
三个少年修士面面相觑,眼神游移了一阵,惊惧之余,更生出一缕诡异的敬意来。
百里漱道:“你竟然真敢劫城主做影子!”
楼飞光道:“尊……尊郎君……竟然没杀了你?”
“朽木!”百里漱道,“他们还捆着呢,一会儿可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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