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为乐的雪练,在长留宫灭后再未现世过,或许是重伤而散,或许是功成身退。
雪练弟子却还将他临阵说的那几句话,奉为圭臬。
雹师说:“杀人摘心。这一路破关太慢,就先屠磐园,祭旗,给雪灵上肉香。”
“磐园不是纸糊的。用他,他不是想回家么?让他回家。”
“然后?一阵雨就够了,把磐园的血泥,都浇到城墙上,听说风灵根都血脉相连啊,谁见过?”
“就赌这几个守城的,谁先尝出来。老的小的,是什么滋味?”
他舔着牙槽骨,仿佛尝到了令人陶醉的肉腥味,就这么大笑起来。
于是,那个夜晚,阊阖逃出了风蚀古关。他忘了守关时的恶战,甚至忘了雹师施加在他身上的恶术,抛下同袍,拼着辞关去国,也要赶回家去,却带着如磐风雨,血洗故园!
第49章 灵官有梦
这样的往事,仅仅触及一角,便令阊阖浑身颤抖。
为什么会忘记?
甚至……还像个懦夫那样,向谢泓衣请求散去灵智!
多年来,他望着那根褪色的发绳,心里竟然只有怅然吗?那么锥心刺骨的往事,被从回忆里轻易挖去。他有什么面目去见小阍?
难道在悲泉鬼道重逢后,他要告诉小阍,阿爸把你忘了,雹师还好好地在世上逍遥?
阊阖僵立片刻,忽而一头撞在廊柱上,恨不能活活把颅顶撞碎了,好平息那猛烈的窒息感。
可他早已是半死不活的怪物。
即便撞破了脑袋,流出的也不是血,而是一股股黏稠的黑雾。
影子萦绕在他身边,好奇地嗅闻着那点儿黑雾,却又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滑落下去。
阊阖恍惚间,看到当年那一道雪中提灯的身影。
谢泓衣悄然出现在磐园外。当年风蚀古关的守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当年的长留太子,也风雪满身。
他愧对太子殿下。
阊阖苦笑道:“我这样不忠不义的罪人,反倒苟活到了今天?”
“这就是你的选择?”谢泓衣道。
“不!小阍……磐园那么多亡魂……他们尚且不得安息,我怎么能一死了之?雹师!我要手刃了他!”
谢泓衣倾身道:“不错,残躯亦有用,何况心中之毒恨?昨天夜里碧灵入城,雪瘟发作时,以人为媒介,一层层地爆裂开去,不眼熟么?”
阊阖颈后暴起一层鸡皮疙瘩,脱口道:“陨雹飞霜术!”
“阴毒手段同出一脉,”谢泓衣沉吟道,“若我所料不错,雹师很可能是碧灵的上座。”
雪练内部有上座下座之分。上座为下座传授功法,下座四处作恶,供的肉香,也都算在上座身上。同一脉里,香火越是鼎盛,就越得雪灵眷顾,有机会接触到上乘功法。
好用的下座就如趁手的刀。
碧灵散布雪瘟,功劳不小。他被废,雹师头一个不舍得。如今谢泓衣身中瘟母血,碧灵怎么可能放着到手的功绩不要?引蛇出洞,只是时间问题。
谢泓衣道:“留着碧灵,必有所获。”
阊阖道:“即便如此,城主也不应该以身犯险!”
果然!
谢泓衣抚摸香炉的手一顿。
有炼影术在,天底下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偏这回被抓了个现行,连阊阖这样的老实人都絮絮叨叨起来,实在有些微妙的头疼。傀儡有灵,就是这样地麻烦。
这账还得算到单烽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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