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谁去恨?
单烽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又道:“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死死拽着我的袖子,怪我平白睁着两只眼睛,却不知道回头,什么也看不清。
“这样的岁尽大雪,我一定和你一起看过。我猜猜,长留的岁暮,也是这样,有娇耳吃,有小孩儿穿街走巷地玩雪——”
犼兽格外灵便的耳朵,让单烽听见了城主府外的小儿嬉闹声,宵禁令已下,大人们如赶羊羔一般地撵他们回家。
街上还有祈福的修者,摇着铜铃,高举旗幡,高唱着谢泓衣的名讳,将许多剪成缕的红纸送上天。
黑甲武卫还在巡视,催促着各家各户封灵兽入窖,紧接着检视门窗。
热闹与安宁相交织,雪幕之外,生生死死,危机重重,一如昨日。
单烽道:“还有……”
谢泓衣心道,还有纸鸢。
单烽曾揣在怀中,穿越大半座长留王城,为他带来的纸鸢。
夜色更深,诸人归家,人声渐灭,门户紧锁。
——轰!
第一轮大风雪终于降临。
无论经历多少次,那依旧是一种天地崩毁的恐怖感,千万钧暴雪从头袭盖,窗户霎时间被雪浪吞没,整座影游城也不过一叶孤舟。
犼兽的影子却紧紧环绕着床榻,仿佛他和滔天风雪间,始终横亘着一座沉默的铁山。
属于影游城的天刑二十一年,在暴雪中到来。
大雪连下三日,门户冰封,无人能踏出门外一步。
即便如此,这三日之内,仍有许多事情在城中各处悄然发生。
药行巷。
楚鸾回的小药铺铺门紧闭,花帘隔绝风雪的同时,更使室内泛起如春的暖意。他近些日子种活了许多花草,唯恐它们受寒,在以灵气滋养的同时,还小心地裹上了一件件碎花袄子。
几株参娃长出了手脚,到处乱窜,同花草抢衣裳穿,茯苓抓不过来,急哭了。
玳瑁不久前透支了太多灵智,躺在床上哭着要喝奶,半点用处派不上,反而将茯苓绊了一跟头,屋里乱作一团。
楚鸾回本人则难得正儿八经坐在药柜前,翻看一卷药书,鸣凤回鸾佩在腰际晃荡着。
茯苓一扭头,大叫道:“药鼎!师兄,你可看着些,又要炸鼎了。”
楚鸾回一拍脑袋,窜过去看,却已经太迟了,药鼎就在他眼皮底下炸成了八瓣儿。
这些日子不知炸了多少口鼎了,硬是半颗赊春都没炼出来,那偶然得来的灵药,又莫名在他手底下绝种了。
罢了,罢了,不可强求。
茯苓托着腮帮子道:“师兄,师兄,你为什么非要炼它呀?”
楚鸾回随口道:“单兄——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叔叔,上回向我要的。”
茯苓道:“我才不信,他们都说师兄你的药难求得很!你怎么这么关切那个凶叔叔呀?”
楚鸾回道:“因为城主喜欢。”
茯苓瞪大了眼睛,被他三两句话绕晕了,半晌道:“那……那谢城主要是不喜欢呢?”
“那就换一个,”楚鸾回翻了一页书道,“两条腿的多的是。”
茯苓道:“噢,我明白了,原来大师兄是——媒婆!”
玳瑁咯咯笑着,学舌道:“媒婆!”
楚鸾回笑笑,道:“茯苓,你知道草木和人有什么差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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