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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元祚改跪坐为站立。

他习惯性揣着袖子,两只宽袖在他身前闭合,垂落膝盖,放在别人身上很失礼的举动,在他身上却贵气松弛。

祁元祚走到台子边缘

“孤为什么要救她?”

“平文馆舞妓,都是签了奴契的人,奴隶生死契是大齐国法。”

“纨绔当街殴打奴隶,有违道德,但不违法。”

“别说他还没打死人,哪怕打死了也只需付足卖她命的钱财,不用坐牢不用审问不用判刑。”

“反而是孤,为了救一奴隶与人起了冲突,会被以聚众斗殴的理由拘走。”

“当然,孤是太子,亮明身份谁也拿孤没办法,可是那名奴隶呢?孤救的了她一时能救她一世吗。”

“天下与她同等处境的人千千万,孤为何独救她。”

“那天晚上在场的诸位为何也见死不救?”

有人羞的低头,有人不服

“您这是诡辩。”

有人义正言辞,化身为道德标兵审判道

“身为太子该大庇天下,您怎能因为舞妓身份区别对待?您可承认自身德行有亏?”

祁元祚瞧了眼那人,对方站出来

“草民归隐一进士,上不得台面,太子既然说了是谏台,不知草民可有谏言的资格?”

眼下这台子是辩是谏都不重要了,台子在某些人眼里的作用只有一个,化为困龙池、臭水沟,让祁元祚上去了就不能完好的下来!

进士,怪不得这么有底气。

估计是把平生不得志的郁闷全部使在今日了。

太子回他:“有。”

隐居进士重复了之前的话:“您是否承认自身德行有亏?”

祁元祚大大方方:“认,怎不认。”

隐居进士顿时收获了巨大的满足感,昂首挺胸,言语中有前辈的规训之态

“太子既然认错,就该自我勉力。”

祁元祚频频点头:“孤也想过,万一她是被迫签奴契的呢?被打死了岂不成了冤案了!”

隐进士不觉有错,点头附和:“的确会有这种可能,所以您既然是太子,大庇天下,爱民如子当是您的准则。”

太子话音一转:“若是如此,也是她的命。”

“自助者,天助之,人助之。”

“若被迫签契者不认为自己被殴打、被欺辱、被虐杀是错误,愿意蝇营狗苟委曲求全,更不需要孤去救了。”

太子话语随意,从始至终他对奴隶的态度都像随意摆弄一个物件,总结起来两个字——冷漠。

平文馆处忽然出来一声愤怒嘶喊:“难道奴隶就该死吗!”

“生而为奴籍的稚子

“就没有一条活路吗!”

台上的回应掷地有声:“有!”

“奴契是国法却不是无错圣言!没有足够的案例证明它是错的,它便是铁律铁条,不可更改!”

“可若有人愿意为后来者舍身铺路,为含冤者写诉状书,蚂蚁尚能掘堤,蚍蜉未尝不能撼树!”

“此为,民如水,君如舟!”

一话砸出千层浪!

难以言喻的震惊,令人头皮发麻。

但凡读点儿书,知道些道理的都觉得太子疯了!

他们不可思议的仰着头,去找他的疯态,却只见山高水长,高不可望其山顶,长不可测其终流。

于是众人恍惚明悟,他们始终游在太子为他们划定的道上,至此太子的目的才揭晓——奴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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