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几个人，恐怕得熬通宵。如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真能胜任的话，那就太好了。
珠翠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没问题。”
她梳过最寻常的丫鬟双环, 也伺候过贵妇人的满头珠翠与高耸博鬓。那些复杂的髮髻，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反而更能展现手艺。
“不知你们需要何种样式？可有图样？或者，我可试梳一个，让您先看看。。”
芬姐看着珠翠沉静自信的眼神，心里已然信了七八分。
“好！”她也是个爽快人，立刻指着化妆台上那堆最高级、还没开封的假发片和造型复杂的发包，“你用那些材料，给人梳一个侯夫人的发式，要华丽，但不能抢戏，要看得出身份，还得结实，能经得起演员走动和拍摄折腾。能做到吗？”
珠翠看着那堆材料，略一思忖，便从容点头：“我尽力一试。”
旁边所有的小化妆师都屏息看了过来。
芬姐的眼光可是挑剔得很，很难让她满意的。
珠翠其实有些看不上那堆材料，质地和色泽都很廉价。远不及她过去惯用的真发，但好在量足，形态也多样。
芬姐直接让一个化妆师小姑娘当她的模特。
珠翠端详了她片刻后心里迅速有了计较，侯夫人……需得雍容华贵，气度端凝，又不能过于张扬喧宾夺主。
接下来便是表演的时间。
她手指翻飞，手法轻柔却极富效率，每一缕发丝都被归拢得服服帖帖。珠翠的动作很快，似乎下一步要达到什么目的在她的脑中早有想法。
她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一般，真发与假发在她指尖无缝交融，根本看不出衔接的痕迹。
最让芬姐和周围化妆师们目瞪口呆的是她处理发髻细节的能力。
现在古装剧的发式其实有点像是预制菜，所有的发型都提前备好了模块，很多时候只需要用发夹固定上去就好，然后再用演员的真发来掩饰。
这样做的好处是快，很节省时间，坏处是不灵动，很死板。适合那些手艺规规矩矩不出众的梳妆师。
芬姐原本想着，珠翠要是能完成到这个地步便是合格了。
没想到，接下来珠翠的动作却让她大吃一惊——
珠翠直接把那些造型发包给拆了！然后她用尖尾梳细细挑松、调整形状，甚至重新组合，重塑成更符合她心中所想的形态。这整个过程里，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异常精准，每一个发卡落下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既保证牢固，又完全隐藏在浓密的发丝之下。
而且，她没有使用任何现成的塑料感强的发饰模具，直接用真假发丝本身，通过一些基础的梳头手法，塑造出了极为精致繁复的纹理和层次。
不到十五分钟，一个很精致的发型便已经初现雏形。它有着如云叠雾绕的鬟鬓，似凤鸟展翅的优雅线条，层层递进，错落有致，却又浑然一体。
“这个速度和熟练程度……”芬姐有些恍惚，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你们是不是以为梳头很容易很没有技术含量？随便找个人来多练练就行？我告诉你们，真正梳头梳得好的，那绝对是懂建筑艺术的，有空间感的，这是天赋！”
芬姐当时问：“那师父你觉得你是这样的吗？”
她师父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没有这个天赋，纯粹靠经验带出来的。”
芬姐后来一直没有遇到过师父所说的这样的人，她想，懂建筑艺术的，有空间感的人谁来学梳头啊？
可现在，这句话忽然就划过了自己的脑海。
珠翠已经到了结尾阶段了，她选取了几件剧组准备的发簪和步摇随手一插，却恰到好处地插在髮髻的关键位置。那步摇垂下的小珠串，随着模特的轻微动作而摇曳生姿，顿时让整个造型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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