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车终于停稳了,他先行下车,再回身接应她,在外人看来,合乎一个好丈夫的行事标准。
东方神道的起始,在高于城池的半山腰,那里早就凿出了宽坦的大道,崖壁上斜长出一棵大树,树冠庞然茂密,盖住了途径的两三丈。凌空那一侧,因早春雾海蒸腾,只隐约看见城中高楼的尖顶。大道尽头还有一张不知名神祗的脸,从山顶坠落,镇压着四海八荒。
陆悯握紧她的手腕,仿佛怕她会借着雾气遁逃似的。神像前设好了供桌,一众官员已经在等候了,他低声叮嘱她:“别乱跑,站在一旁等我。”自己上前拈香俯首,率领众人祭拜天地。
一阵阵沉闷的钟声,伴着空灵的引磬在半山回荡,有庄严神圣,更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识迷一直信奉半满,万事过犹不及嘛,神道修到了尽头,可就要入魔了。
当然,这话不敢乱讲,她唯有老老实实掖着手,靠在崖壁边观礼。那些男子们虔诚地酬仙酬神,得神明准许,才挖下第一锹土。一旦动土,就算礼成了,接下来只需投入更多的人力,不断开凿搭建就行了。
谋士参赞呈上手巾,陆悯接过来擦拭,一面嘱咐听令的两卫将军:“一年为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
投多少劳力,明年的今日,定要完工。”
两卫将军道是,“绝不令太师为难。”
公事办完,就可以讲私事了。他回身望了望盛装的女郎,对周遭的人道:“前日婚仪匆忙,招待不周,内子已在扶摇设宴,请帖也送到了各府上,诚邀夫人们赴宴,作为我们夫妇对诸位宾朋的答谢。”
上宪宴请,下属自然要赏脸。众人热闹地应承,更要感谢太师夫人。
虎夔卫将军边上就站着刑狱府正,长揖行礼后直起身,刑狱府正压声同他咬耳朵,“太师这回的亲事,办得很急啊。”
虎夔卫将军一直有疑问,“当初安伞节上偃师作乱,城里武侯查到离人坊,说坊中有太师叔父的宅邸,里头一位女郎自称是太师堂妹……就是这位。”
“啊……”刑狱府正摸摸前额,“堂兄妹……快别胡说,其中肯定有渊源。早前我家夫人还想保媒,把自家阿妹说给太师呢,就差一点,我险些与太师做连襟。”
“差一点是差了多少?”虎夔卫将军嗤笑,“我还想把阿妹说与他呢,我差点就成了太师的大舅哥?”
两个人互相一顿宣排,推推搡搡往扶摇东方去了。
好在两地相隔不远,步行就可以。走复道比走陆地快很多,几个兜转就到了。
扶摇东方的神道场,建在两座巨型神像中间,那环形的天桥,其实是神像脖子上的绶带。燕军当初第一次见到这等宏伟的建造,着实是佩服虞人的想象,把建筑变成了神迹,难怪引得诸国争抢。
说话间,登上了扶摇的复道。识迷今天做东,端稳起来很有贵女的风范,言行谨慎又客套。尤其与六卫将军的夫人们结交,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素馆专设的观景雅间,很大很深广,中间用屏风隔断,若需要连通,直接撤下屏风就可以。燕朝的民风一向开放,不过分讲究男女大防,尤其夫妇都在场,哪怕同僚聚集,也并不忌惮。
于是让随堂撤走屏风,大家可以敬酒交谈。卫将军们的夫人对于这位太师夫人,自然是热络中带着一点讨好的,但夸赞却并不肤浅,没有人说什么好福气,更没有人刻意打听新夫人的过往。
双弓卫将军的夫人谈吐很得当,“鄙宅离九章府最近,站在虹道上喊一声,我们都能听得见。若夫人有什么指派,尽管差人来传话,我比夫人年长几岁,勉强能替夫人分忧。”
另五卫将军的夫人也连声附和,温存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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