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那圈色彩斑斓的玩偶,语气温和:“这几个,扔掉吧。我看腻了。”
“什么?”
太宰治的指尖虚虚点过那堆玩偶, 粉色、蓝色、白色的老虎,粉色、蓝色、黑色的垂耳兔。
“这些。”他温和地重复了一遍,带着一点任性, “我不想要了。”
反正本来也不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定定地看着陷在沙发里的太宰治,一时没说话。
太宰治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着询问:“怎么了吗,不可以扔吗?”
“我不扔。”五条悟的声音沉了下去,有点执拗地说,“粉色兔子的眉毛是我一根根拔掉的,耳朵尖的白色是我一点点染上去的。蓝色兔子……是我们一起弄的。我不想扔。”
“可以再买新的。”太宰治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五条悟凝视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缓慢地攥紧了。他清晰地意识到,太宰治身上,确实有某种根本性的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并非仅仅是突然拔高的骨架和更显清瘦的身形,而是一种源于内核的改变。就好像他并非只是身体跨越了四年时光,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另一个世界里,独自度过了一段他所不知晓的岁月,从而从身到心都彻底改变了。
这种认知带来一阵尖锐的不安。
五条悟忽然迈步上前,没有去碰那些玩偶,而是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陷在柔软靠垫里的太宰治困在了他与沙发之间有限的空间里。
“买新的?”五条悟的声音压得很低,“新的玩偶,会有我们一起挑到半夜的回忆吗?新的兔子,会有我笨手笨脚给它美容时,你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的记忆吗?”
“治,”他叫了他的名字,目光如炬,“告诉我,你到底想扔掉的是什么?是这些玩偶,还是……和我有关的一切?”
太宰治似乎是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只未被绷带遮掩的鸢色右眼里,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像是疲惫,又像是别的什么。
“悟,”太宰治第一次叫了五条悟的名字,声音很轻,“如果我真的想扔掉和你有关的一切……”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自我剖析的冷静,回望那双紧锁着他的苍天之瞳:“那我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来呢?”
他在生死的界限浮沉,意识逐渐模糊,再度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横滨那片无边无际的深蓝大海。
浪花不知疲倦地翻涌,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拂过面颊。
直到五条悟忽然出现,用一种近乎莽撞的力道,给了他一个滚烫而真实的怀抱。
带着蓬勃生命力和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热度的拥抱,跟记忆中过去的所有都不一样,是他第一次获得一个拥抱。
就是在那个瞬间,他停滞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模糊的感知才一点点苏醒过来。
原来他潜意识里,是想再见一面五条悟的。
那个被书的残页强行维系生命,被动拥有着某种神明权能的他,被那一闪而过的潜意识带离了世界的边缘,带到了五条悟身边。
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或许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太宰治从不因此困扰。承认这份牵引,并不会让他觉得羞耻或脆弱。
选择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是他的决定,选择从高楼跳下是他的决定,而选择来到五条悟身边,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唯独这被强行延续、无法终结的生命,不是他的选择。
五条悟撑在沙发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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