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说谎,不是吹牛,因为玄鸟实在太大了——八年前的那次短暂检修补给后?,它就再未真正落地,负责巡航和探索深空。
深空。
在地上仰头,看见星星闪烁的地方。
那是一条一不小?心就会越走越远的路,远到?星球变成一粒微尘,故乡的一切都变遥远,模糊,只有梦里才听见的遥远的雨声。
所以舰上的全体成员都会被要求这么说,他们相比陆地更熟悉深空,说“我的舰”就像说“我的家”。
牧川这么说的时候,恰好有一队准备授勋的退役地勤人员经过,听见这话就知?道是自己人,熟稔地会心笑起来。
有人吹了声口哨,往他身上一扫就猜出:“发动机组的吧?”
“看见没有?就发动机组的维修员是这个要求……”
他们给自己的弟弟、妹妹、自己的孩子讲:“看着不太高、不太壮是吧?要爬到?几千摄氏度的机器里,检修口就这么点大!”
“别小?看人家!”
“那回?试飞遇上天气不好,‘老倔头’发脾气,散热阀卡死打不开,差点就出大事故……有个小?实习生爬进去?修——好小?子,穿着隔热服,呲溜一下?就进去?了!”
“那么大的雨,打雷,发动机在喷火!”
“我们在地上看着都打哆嗦……”有人抬头,隔着老远扔给牧川一个沉甸甸的退役纪念包,“回?头再带弟弟玩啊小?子,赶紧去?授勋!轮到?你?们了!”
谢抵霄单手?接住那个纪念包。
里面有用?玄鸟替换下?的钢材做成的礼物——水杯、折叠小?刀、纪念章,一个设计风格丑得多年没变的空天局齿轮吊坠。
弥笼喜欢疯了,捧着吊坠擦了又擦,小?心翼翼戴在脖子上,蹦着高给牧川看。
谢抵霄摸了摸牧川的脊背,那里有块很不明显的旧烫疤。
“你?的代号是什么?”他低声问。
本来还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东西还回?去?的小?维修师,果?然?被牵走注意力?,泛白的唇轻轻抿了下?,耳廓泛红。
“1127。”
牧川轻声说,声音不比风声更重,“我的编号是1127,不好记,他们说太麻烦,绕嘴,叫我……”
他的喉咙动了动,小?声说下?去?:“……云雀。”
“云雀。”谢抵霄摸出手?机,“他们欠你?多少勋章?我让他们补上。”
勋章是发给现役正式舰员的,牧川立了功,但没来得及转正。
谢抵霄看过通知?了。
退役是能补的。
牧川听得怔了一会儿,攥着袖口的手?指慢慢收紧,过了很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允许自己偷偷地、飞快地抿了下?嘴角。
能在暴雨里振翅高飞的云雀这次的耳朵发烫了。
他看着周骁野把吊坠举高了逗弥笼,个头已?经窜得很高的小?孩暂时抢不过他小?野哥,急得不停乱蹦,大声给阿川哥哥告状。
牧川让他们两个绕着自己打转,被周骁野弄得身上沾满柑橘青柠味的信息素,弥笼的信息素很呛,是机油和防冻液味儿,十?四岁的小?Alpha很神气,和他阿川哥哥絮叨了好几次,说这叫“有钳途”。
……有钳途。
这个好,牧川想,如果?还有下?辈子,再要起代号,他就叫“有钳途”,这个比“云雀”听起来硬朗结实,风吹不烂,雨淋不坏。
牧川弯着眼睛,被拉着胳膊拽来拽去?,抿着嘴角,哪个也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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