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迫在眉睫。
顾文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他喉结滚动,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妥协了:
“……是孤的错。”
“孤错了。”
朝权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没有立刻转身,也没有回应。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顾文匪的耐心即将耗尽,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件蠢事?时,朝权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随时会散架般的脆弱,转过了身。
那双狐狸眼再次对上顾文匪的视线,里面的死寂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有茫然,也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以及审视。
朝权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顾文匪的脸:
“殿下。”
朝权的声音很轻,“您再说一次?”
顾文匪的额角狠狠一跳。
这得寸进尺的阉人!
为?了名单。为?了名单。
顾文匪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孤说……是孤的错。”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朝权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睫在微微颤动。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顾文匪以为?他仍不满足,准备发?作时,他却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笑了笑。
朝权没有追问?顾文匪错在何处,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只是重?新?垂下了眼帘,将翻涌的情绪掩盖在浓密的睫毛之下,用疲惫的语调轻声说:
“奴婢知道了。”
那之后?,顾文匪终究不敢掉以轻心。
方才那场生死一线的刺杀还历历在目,朝权眼中那决绝的死志更让他心有余悸。
他不敢赌,不敢留他一人在这帐中,生怕一转眼的功夫,这看似顺从的狐狸又会想出什?么法子自我了断。
犹豫再三,顾文匪索性破罐破摔,和衣躺下,强硬地将朝权冰凉的身体捞进怀里,用双臂紧紧箍住。
动作粗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仿佛锁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伺机反噬的兽。
“睡觉。”
顾文匪冷声命令,闭上眼睛,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怀中这具单薄的身躯上。
朝权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了一下,无果。
他安静了片刻,就在顾文匪以为?他终于安分时,却听?到怀里传来?细微的声音:
“殿下,奴婢身上黏腻得很,不舒服……”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事?后?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顾文匪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起来?。
当真是矫情又麻烦。
他下意识就想斥责,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朝权素来?爱洁,从前在东宫时,即便再累,也要?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那身猩红官袍总是纤尘不染。
如今这一身狼狈,汗、泪、尘土,还有沾染的尿渍污浊,确实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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