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不乏有人感叹奉剑的痴心,亦有人讥讽他身份卑微,痴心妄想。
然而,纪云廷对此根本?不在乎。
于他而言,奉剑是他从邪修手中救下的,奉剑助他修炼,是天经地义的回?报。这是一场清晰的、等价交换的因?果。
他救了?奉剑一命,奉剑献出玄阴之气,两不相欠。
至于奉剑那沉默下的隐忍,那?墨瞳中深藏的情愫,在他眼中,与静室中摇曳的烛火,与窗外拂过的微风,并无?不同。
纪云廷天生?缺了?那?一窍情根,世间万物,在他心中只分“有用”与“无?用”,“相关”与“无?关”。
奉剑的情感,属于无关且无需理会之物。
三百年时光,便?在纪云廷的修为精进与奉剑的沉默隐忍中,如水般流过。
第三百零一年,春。
仙盟内部积压的矛盾与野心,终于在这个节点?轰然爆发。
数位位高权重的长老早已与妖魔两界暗中勾结,里应外合,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叛乱。
一时间,仙盟总坛杀声震天,灵光与魔气交织碰撞,昔日仙境般的亭台楼阁在狂暴中崩塌碎裂,鲜血染红了?白玉台阶。
纪云廷手持仙阙剑,立于风暴中心。
白色宗主袍服已被鲜血浸透,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胸腹间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缭绕着不祥的血气,那?是他某一个师叔临死前的反扑。
剧痛与毒素不断侵蚀着纪云廷的神识,但他的眼神依旧冰冷锐利,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叛徒,必须清除。
他以铁血手腕镇压叛乱,仙阙剑下,妖魔伏诛,叛逆授首,毫不留情。
混乱中,宗门饲养的灵鸟闻讯鸟发挥了?巨大作用,它们能辨识气息,追踪隐匿的叛徒。
当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长老被纪云廷一剑洞穿紫府,魂飞魄散之后,闻讯鸟清亮的啼鸣声,引着纪云廷来到了?凌云殿后一处隐蔽的阵法节点?旁。
那?里,站着浑身是血的奉剑,前一秒还在对敌,现在却?被认成了?叛徒。
“主人……”
奉剑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黑衣,只是此刻衣袍上沾染了?点?点?血污,不知是谁的。
他脸色苍白,看着步步逼近的纪云廷,看着他那?染血的仙阙剑,浓墨般的眼瞳中,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闻讯鸟绕着他焦急地飞旋,尖声啼鸣,指向明确。
最后一个叛徒,竟然是跟了?纪云廷三百年的剑侍,奉剑。
滔天大火、满地鲜血之中,纪云廷的目光落在奉剑身上。
他心中那?因?三百年相伴而生?出的、极其微薄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悉感,在这一刻,瞬间粉碎。
“奉剑,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
纪云廷开口,声音因?杀戮和伤势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想埋骨在何处。”
奉剑闻言,浓墨般的眼瞳里似乎有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如同夜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拼尽全力迸发出最后一点?亮光。
他很轻、很费力地扯动嘴角,漾开一个极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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