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
满园的奇珍异植在这一刻仿佛尽数暗去,唯有那道曼妙多姿的身影亮得发光,日光在她翠蓝色的衣裙上起舞,随着她的行走,脚边晕开一层像贝类折射后的稀碎亮光。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看了过来。
于是雪魄花魂化成了实质,雍容的花妖有了原型,那肤白发浓的美妇不言不语已是占尽风流。
“铛——”
手中的玉盏猝然掉落。
杯中酒水在案上铺开,有几滴飞溅的酒液沾湿了谢元修的袖口。
但他此时完全顾不得擦拭,甚至没掩饰自己的失态,眼睛还看着黛黎,却问谛听,“那美姬是何人?”
见对面之人看得眼都不眨,后面还落了杯盏,谛听就知晓坏事了。
这位三公子昨日来议事,顺带在府上住一宿。为此他还特地交代绣娘,让她转告黛夫人,让她别离开院子。
如无意外,谢三喝完这壶酒该离开了,毕竟要谈的全都谈完了,且下午他们另有行程。
但偏生,此时出了意外。
“此女不适合三公子。”谛听只是道。
“哪家的女郎?”谢元修追问。
谛听也转头,他看见黛黎此时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对他们这边福了福身后,便转身离开。
人走了,有人却还直愣愣地看着。
谛听正欲张口,却见一案之隔的谢元修猝地起身,竟是紧随而去。
谛听心道这谢三的长与短未免太过分明。此人是州牧三子,若他们不扶他,谢三与司州州牧一位定然无缘。
他听话,知分寸,也清楚自己靠什么上位,且本人亦颇为信教,算是他们半个信徒。
但与之相对的,这人在女色方面挺放荡,看上的女郎管她是良家还是其他,都必须得到。
先前这点在他看来不足为虑,毕竟没有弱点和短板之人难以控制,但谁知如今却……
谢元修感觉自己的一缕魂魄被勾走了,胸腔嗡鸣,耳畔是他如擂鼓的心跳,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前朝大梁末帝专宠妖妃姜姬,为其横征暴敛,大兴土木,甚至处死了一手栽培的太子丹,一心想推姜姬之幼子上位。
后世人对其昏庸嗤之以鼻,谢元修先前亦然。不过是区区一女郎,轻如草芥浮萍,如何值得为其自毁根基,葬送万代基业。
女人嘛,玩玩得了。
但如今接连不断传来的新奇与兴奋,刺激得仿佛连灵魂都颤栗起来,令谢元修完全将过往的“豪言”抛于脑后。
他急行赶过去,越走越快,最后衣袂甚至带起了风。
那种灼灼的、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目光,黛黎很熟悉,初见时秦邵宗就是那么看她的,后来他多有收敛,只在榻上时目光放肆。
黛黎原路返回,但刚走出后花园的洞门,一道身影从她后面抄过挡于她身前。
来者高约八尺上下,比黛黎高出个七公分,体态偏瘦削。
对于先前时常面对秦邵宗的黛黎而言,此人带来的压迫感可有可无。
“女郎芳名?”谢元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黛黎转头望向谛听,面色平静,张口就说,“弟,你的客人?我身体不适,客人你招待好。”
完完全全是主人家的口吻。
谛听和谢元修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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