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黎:“你和船主约了何时启程?”
白剑屏说明日的辰正。
黛黎又问他,“大船上是否有备就生用的小舟?若是没有,最好备上一俩艘。我无意中听闻这一段水道曾有水匪出没,虽后面再仔细打听,那已是十多年前之事,但总归有备无患。”
白剑屏恍然,“还是主母您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
转眼过了一夜,当东方既白,城镇缓缓从沉寂中苏醒,新的一日如约而至。
今日辰正要去渡口登船,黛黎起得比平时早了些。不过这里的“早”,完全是相对她自己来说。
早晨的津口已热闹非凡。
各类运货的大小船舟梭子似的成排排开,相熟的船家与商贾彼此扎堆,钱货两清后,彼此都笑容满面地离开;也有瞧着像初出茅庐的年轻商贾在一众船只间兜兜转转,来回比货。
忽地,津口这方小集市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喧闹。
小县的渡口不算多么讲究,这里不似大郡那般铺有青石板,也不如大城来得整洁,路上偶尔有几只被晒得发烂发臭的死鱼烂虾。
此地津吏和许多地方的官吏一样慵懒,像一只不爱动弹的胖狸奴,极少从他专属的屋子里出来。
只是今天,往日难得一见的津吏仿佛被换了芯,围着那以头戴帷帽的女郎为首的队伍忙前忙后。
他极尽殷勤,亦步亦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哪还有平时对艄公和渔商爱搭不理的模样。
“那位是谁呀?竟能叫高津吏作陪,真真是好大的排场。”
“何止是高津吏,那穿青裳、肚子浑圆的分明是陈县令。啧,也不知晓是哪家贵人出行,前呼后拥,随行的少说也有五十来人了吧。老孙,你说她有无可能让部曲来扫空我这些渔货?”
“别说笑了,就你这些小鱼小虾?贵人哪入得了眼。更何况那等大户人家出行,会有庖厨早早备好上等食材,无需临阵磨枪。”
“话说回来,倘若放在十几年前,这般大阵仗出行多半要招来乌玟水匪。犹记当初那水上霸主凶残蛮横,最爱盯那些高高的楼船,宰大肥羊。”
“你也会说十几年前,如今乌玟周边太平得很,再说她部曲众多,能出什么事儿?”
“也是。”
……
昨日新租的那艘大楼船的船主姓周,四五十岁,体态圆圆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很好相处的模样。
他命手下早早架好板桥,恭迎肥羊……不,是贵客上船。
黛黎摘下帷帽,对面前人笑了笑,“接下来这一程,就麻烦周船主了。”
“受人钱财忠人之事,您太客气了。”周船主的腰弯低了些。
与他寒暄了两句后,黛黎看向接下来的落脚地。
这艘楼船的楼座居于船的中后方,占地约二分一,前方立有高高的桅杆,顶端绑着一块随风飘扬的小白布。
“丰”字架的桅杆上收合着一条条卷起的帆布,靠近顶部的四分之三处还有一个类似于瞭望台的小圆盘,约莫能容下一人。
网状的麻绳从上垂下,一直连到小圆盘上,攀绳而上成了登陆小圆盘唯一的途径。而在甲板的两侧,堆着一个个足有半人高的正方形木箱。
这些木箱很是陈旧,有些木板都被摸得泛起了木光,也不知晓用了多少个年头。
说来也奇怪,箱子竟不是全然密封的,盖子的那一面开了几个鸡卵大小的圆孔,不过里面似乎蒙了一层布,灰蒙蒙的,叫人看不清其内之物。
可能是一些需要安放在阴凉且透气处的果蔬吧。宋阿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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