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舟此时面色稍霁,说道:“浣月,西侧殿里我已准备好了东西,你带上,领暄郎往悄然谷去祭奠你父母。”
“是。”
悄然谷不好走,她御剑也带不动人,但裴师弟早晚也得去,她也没有过于担心。
可当他第三次差点从山道上翻下谷底去时,颜浣月也不顾他推辞拒绝,从藏宝囊中取出一柄长剑横于身侧,握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来放到剑鞘上坐着。
笑眯眯地对他说道:“我那本命横刀脾气怪,不准人踏它,掀翻了我好几次,我只能用这柄剑远行。”
裴暄之双脚悬空坐在剑鞘上,雪衣衣摆与斗篷下摆像傍晚退潮时的海水一般,在他云履边打着细微而悠然的波澜。
他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道:“劳烦颜师姐了。”
颜浣月看着他眼底的日暮光影,伸手帮他戴好兜帽,浅浅一笑,道:“一日能换八个称呼。”
她转身面向夕阳,往前走去,雾粉春衫空灵若云烟。
坐在剑鞘上的少年轻轻拢着靛蓝斗篷,被她的灵力牵引,沉默着飘在她身边。
他静静地随她一道沐浴着灿烂的落日余晖,一同往谷底而去。
第23章 笑纳
“天衍多少逍遥道, 悄然谷下久长眠。
重来还亦问我辈,是入尘寰是做仙?”
裴暄之捏着一支青烟缭绕的安魂香,轻声念着悄然谷底入口大道旁汉白玉碑上錾刻的诗句。
颜浣月掐诀引火点燃手中的安魂香, “这是天衍宗前前任掌门真人斩魔殉道前所刻。”
裴暄之回眸问道:“那颜师姐觉得,是入尘寰是做仙?”
颜浣月左手举起手中的安魂香, 右手掐着莲花法诀,轻轻将缭绕的烟拂往一片坟茔处。
“人族安稳,太平盛世, 才有做仙的依托, 何况,总有人要入尘寰, 才有他人为仙的可能。”
裴暄之缓缓拂着烟,凝望着流烟飘远, 消散于繁茂密林下的坟茔之间,低声说道:“可能?师姐不觉得,可为真仙的人是靠自己才得功成吗?”
颜浣月轻声说道:“这听着虽然痛快,然每个人的观念都不同, 我的看法或许也有偏差, 但在我看来, 人生于世, 自身固然要强, 可若只见自身,难免忽视许多外因,生出轻傲之气。
若无太平之世, 自幼何以存活?若无躬耕之民,何以解饥?若无撰书流传之士,何以见人智之浩瀚?若无传经之师, 何以闻道之茫茫?”
裴暄之神态安然地看着她,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她捻着安魂香,伸手道:“走吧,我扶着你。”
裴暄之垂眸看着她的覆着旧伤的掌心,婉拒道:“不必劳烦师姐了,我可以走。”
谷底路还算平坦,只是草木茂盛、道路颠簸了一些,颜浣月也没有再勉强他。
她捻着香走在前面,听着他在身后费力跟从时衣摆划过草木的凌乱之声,没一会儿,他就又咳了起来。
期间明显趔趄了几下,却始终没请她伸出援手。
他平时明明看着身脆体薄,也很好说话,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犟种。
颜浣月转身看着他,说道:“你又何必如此逞强?”
裴暄之掩唇咳嗽着,片刻,慢悠悠地说道:“下谷时山路艰难师姐帮我倒也罢了,这会儿从入口到坟前这一点路已算平坦,我若还需师姐扶着,那我这晚辈在令尊令堂面前得猖狂成什么样了?”
颜浣月心里虽然确实被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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