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老师没有骂人,也没有刻薄她,她正在从一堆作业本中找到了她的那本,然后拿给她,说道:“杨远远,我记得你是单亲家庭。”
单亲家庭,是啊,从小大家都在说她妈妈对她多好。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有多么的不容易,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
现在被老师点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她羞愧地点了点头。
老师说道:“老师没有要怪你,现在这个世道,很多人都会爱慕虚荣,嫌贫爱富。”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同学的那个妈妈,但老师给这种感情下了定义,她便接受了这个定义。
于是,爱慕虚荣嫌贫爱富这种解释裹着这两个词背后的负面情绪死死贴在了她的心上。
“但是那些人都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因为母亲给了我们生命。”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那一瞬间,被老师点出来,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老师把作业本还给了她,让她下去,她红着脸走出了教室,羞耻感和自我厌弃充满了她的整个内心,她把那篇作文撕得粉碎。
后来,那个同学的妈妈又在下雨天给那个同学送衣服,用毛巾擦头发,她再看到,心里头就会条件反射地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而现在便是如此,她本能地想要指责女人偷走了自己。
可是指责的时候,她就好像开启了一个自动模式,为什么要指责,是因为嫌贫爱富吗?是因为另一个妈妈更好吗?
可是心里的那种羞耻感和指责立马就会涌上来。
她不敢去想自己本来应该有的生活,因为只要一想她就会被羞耻感淹没。
她无助地发现,她好像失去了恨的能力。
管梨鸢看着她,作为人类的管理员,她本来以为对方能够直接断掉这份错误的母女情。
她还是低估了两个人相处了二十几年这个事实。
无论对方做得如何,过去她都是把人当做母亲看待,感情付出去了没办法直接收回来。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管梨鸢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那个小白秋玉:“你希望她接下来跟谁一起生活?”
白秋玉看着这个小朋友,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她应该和她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
管梨鸢看了一眼她的灵魂,哪怕她说了这句话,那条线依旧存在。
很明显,她把自己和小时候的自己分开了。站在第三人的视角来看,这个孩子就应该回到自己父母身上。
“老板,你把这个孩子还给她父母,那我还存在吗?我是不是应该消失了?”
管梨鸢看着这棵歪歪斜斜却努力长大的玉米,她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可是要把这种道理解释给这个人类听就很难。
“你不会消失。”
“可是,她回到父母身边,那我经历的一切就应该不存在了。那我还是我吗?”
管梨鸢在脑海里搜索着人类能够听懂的比喻。
“人类的自我有点像一个杯子。”她一边说一边摸人家的脑袋。
白秋玉:“……”脑海中的各种情绪先停一下,她总觉得老板在摸她的头盖骨。
管梨鸢还在想自己的比喻:“之前的二十几年,杯子里被装入了各种各样的经历和情绪,于是你就觉得那些东西就是你自己,但实际上,杯子才是你自己,里面的东西是流动变化的。不能说今天这个杯子装了茶,明天这个杯子装了咖啡,这个杯子就不是同一个杯子了。”
白秋玉懵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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