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齐家已经塌了,你也没必要假惺惺地留下来了。
管家总是一言不发,从不辩解,只是在他发泄完以后,默默替他收拾好一切。
后来,齐知舟带着齐明旭搬出了齐家别墅,他决意和齐家的一切彻底告别,也包括陪伴了他十七年的老管家。
管家被独自留在这栋空旷的大别墅里,守着老宅,日复一日。直到四年前,老管家的儿子有了孩子,多次请求父亲回老家帮忙照料。
最终,老管家给齐知舟留下了一封信便离开了。信里,他依旧固执地称呼齐知舟为“少爷”。
“信呢?”边朗放缓声音,“可以给我看看吗?”
齐知舟走到茶几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工整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
纸上只有寥寥两行字,字迹端正,略显苍老——
“少爷,你怕冷,天凉了要添衣。如果发烧了,就喝点蜂蜜水,这样能舒服些。平时多吃主食,多吃肉,身体才能好。我留在这里这么多年,不是因为齐家,是为了照顾你。”
信里没有抱怨,没有质问,连告别都没有,只有最朴实无华的叮嘱和关心。
边朗仔细地将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信封:“你后来去看过他吗?”
齐知舟的视线落在空中的某一点,缓缓地、平静地摇了摇头:“前两年想过要去探望他,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但边朗知道,齐知舟绝不是这样想的。
不是没必要,是害怕。害怕见到故人就又想起当年那个绝望偏激的自己,害怕那些伤人的言语和行为不被原谅,也害怕惊扰了对方安逸圆满的生活。
边朗并未戳破,只是将信封小心地放回原处,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褶皱。
齐知舟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笑笑说:“你不会要劝我去看他吧?”
“不劝你,”边朗干脆利落地说,“人生嘛,哪能没点遗憾。有些人,有些关系,到了某一天或许就结束了。也不是非要再见一面,互相惦记、远远怀念,知道对方过得不错,也就行了。”
齐知舟闻言,眼也不错地盯着边朗。
边朗好笑地问:“这么看着我干嘛?”
齐知舟眨了眨眼:“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齐教授,你不能读个博士就看不上我们警校本科正规军啊!”边朗插科打诨,紧紧牵住了齐知舟的手,玩笑的神色褪去,忽然认真地说,“但是知舟,我们之间不能留下遗憾。”
齐知舟微微一怔。
边朗握紧齐知舟的手,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用力:“我们已经遗憾十年了,太久了,差点就要真的错过了。”
齐知舟静静注视着边朗。
边朗凝视着齐知舟的双眼:“之前我觉得我挺不是东西的,我哥死在齐家的福利院,我却爱上了齐家的小少爷。他都已经死了,我却还是嫉妒他,我嫉妒你永远都忘不了他了,也嫉妒我永远都不可能取代他——活人怎么都比不过死人,我在你心里的分量怎么都不可能超过他。”
齐知舟喉头一阵酸楚。
“但是他没有死,我哥他没死,知舟,我还有亲人。”边朗一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用再愧疚了,也不用再嫉妒了。我可以心无旁骛地爱你,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好吗,知舟?”
一瞬间,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叫喊着让齐知舟答应边朗吧。
忘记十七岁那年的大火,忘记死在火里的三十一个孩子,也忘记无数因为基因实验而堕入地狱的生命,然后同样心无旁骛地爱边朗,以后都不要和边朗分开。
齐知舟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搅动,但他依旧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啊。”
边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俯身和齐知舟接吻。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