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把父母送走后, 也到下班的时间了。他回办公室打卡,路上有护士打招呼, 他才知道贺越邱已经醒了。
临走前,贺过岭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打开休息室的门, 意料之中的空空荡荡。
他走上前, 摸了摸叠得整整齐齐的凉被,似乎还带着一些使用过的温度,鼻尖萦绕着那股淡淡的小雏菊香味。
贺过岭坐了许久。直到某一刻,他意识到甄甄应该是已经走了, 而且大概不会再来,忽然就笑了一声。
不大的休息室里,一种奇怪的情绪在逐渐蔓延,像杂乱疯长的藤蔓般,紧紧地缠裹住贺过岭,一寸寸地绞紧了他的胸膛,逼得他的呼吸剧烈起伏。
他感受着一种窒息的痛苦,眼泪在无声中顺着脸颊流下来,打在皮质手套上。
他忽然就生出一种无限的愤怒,动作凶狠地摘掉手套,露出一双手上狰狞的疤痕,用崎岖的手背狠狠地抹掉眼泪。
贺过岭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他只知道就在眼下,他的心脏几乎就要被一股无名的怒火烧成灰烬。他的情绪少有如此波动起伏的时候,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一切到想要和整个世界都同归于尽的程度。
下一秒,随着一道突兀的推门声,外面的光线洒在贺过岭腿上,他的哭泣骤然停止,连带去而复返的甄甄也一样愕然,抓着门把手半天都没回过神。
半晌,还是甄甄顶着尴尬的气氛,主动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贺过岭整个人都像一座石雕般愣在那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一向斯文懂礼的贺医生罕见地慌乱起来,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甄甄在一边看地哭笑不得,顺手抽了几张纸递过去:“工作压力太大了吗?现在医患关系紧张,你们做这行的真是辛苦了。”
贺过岭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甄甄安慰,积压在胸腔中无处发泄的极端情绪在这种情况下一散而空,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甄甄看出他的窘迫,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应该留一些空间给贺医生独自消化。但他这次来,本就是想把话说清楚,所以即使知道对方大概率会被自己伤到,他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没有贺越邱,他和贺医生之间也没有希望和可能,他不想一直吊着贺医生。
“每次我难过,茫然无措的时候,都是你安慰我开导我,难得贺医生也有不开心的事。”甄甄温温柔柔地笑起来,眼睛里有着动人的水光。
贺过岭想起来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人,就是因为这样的笑容和神态,天真又亲和,像极了永远黏人、快乐的小狗。
他不经意间又沉沦在这双纯粹的眼睛里,哪怕明知对方接下来的话会像刀子一样,把自己的心一片片割开,他也心甘情愿。
又有谁能拒绝?
“贺医生,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进去了,也很有道理。但我的决定也不是一时被感动心血来潮,更不是没有底线的选择原谅。我知道你担心我留在贺越邱身边也许会重蹈覆辙,其实他重新追求我的这些日子里,我也有着同样的担忧,我总是害怕离他太近,万一哪天又动了心怎么办?”甄甄苦恼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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