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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菜、舀汤、盛饭,伺候的婢女虽多,却无一丝凌乱、没一点声音,只有诱人的香味四散,渗透屋里各个角落。
锦月扫了眼桌上的菜,每一样都叫得出名字、吃过,而今想来,当初丞相府的日子过得也当真奢华。
“唉……都撤了吧。”太皇太后看一眼,扬扬手厌道。
方明亮立刻跪了下去求道:“太皇太后娘娘,您这几日饮食稀少,就算不为自己,也要看在皇上、皇后、太后和诸位皇子公主的份上,保重凤体啊!”
他大着胆子双手捧了碗浓稠的八珍黑米粥,呈上——“太皇太后娘娘,进些吧!”
太皇太后斜眼一看便拧紧了眉头,拂袖一推:“哀家说了,不吃!”
整个粥碗摔在地上,满屋子伺候的姑姑、宫婢都应声跪下去,锦月也不敢慢半拍,膝盖虽是磕在羊绒毯上,却也生疼。
“太皇太后娘娘息怒……”
“太皇太后娘娘息怒……”
奴才们瑟瑟发抖。
太皇太后扫了一屋子奴才,更觉厌烦,枯槁的手颤颤指他们:“你们成日只知道说息怒、保重凤体,哀家都听得生厌了,有谁走了心、懂哀家的心了?都是一群,假模假式的狡猾奴才!”
方明亮闻言浑身一颤,跪趴在地上发抖什么也不敢说。
方才粥碗刚好滚到锦月跟前,锦月大气不敢出,只怕发出半点声响让老人响起还有这么个从东宫来的奴婢在。
可还是晚了,头顶上移来一道冷肃的目光。
“你,过来。”太皇太后说。
锦月浑身一凛,膝行上前几步,垂首跪在太皇太后跟前。“奴婢在,太皇太后但请吩咐。”
老人扫了一眼锦月。“你起来,给哀家布菜。”
锦月心中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站起来,扫了一眼桌上四十九道菜,烧、炖、煨、煮样样俱全,色形精美,若是换个平常人只怕连认都不一定认得是什么东西。
锦月小心拿起如意柄银勺子,先挑了道酸笋鸡皮汤,小心盛了半碗,跪地呈上。
“太皇太后娘娘请用……”
白白的热气氤氲,碗中酸笋雪白点翠,鸡皮杏黄糯香,汤鲜美又不觉腻,开胃爽口。
这是锦月多年前最爱喝的。
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沉默,汤还烫着,锦月手指烫得有些发痛了,却不敢动分毫,太皇太后才终于一扬手,让方明亮来接过,喝了两口。
方明亮又小声告知锦月:“再布两道。”
锦月又起身挑了一道五香鳜鱼,一道山珍蕨菜,不想太皇太后竟然都让方明亮接了,一语不发、颤巍巍的吃了几口,满屋子奴才都觉惊奇。
等太皇太后吃罢,端起笋汤竟突然老泪纵横、哀伤不已——
“弘允,最爱喝这笋汤……”“哀家的允儿啊……”
太皇太后忽然哀哀痛哭起来,方明亮怒嗔了锦月一眼。
锦月吓得忙跪在一旁、以为大祸临头。
却不想太皇太后抬抬手,让她起来。
从康寿殿出来,锦月浑身绷紧的神经才骤然一松,险些站立不住,这时背后有人叫住她,是公公方明亮。他早没了方才的怒目,变得比早上更加客气了。
“云衣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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