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榻,穿衣动作流畅迅速,颇有几分潇洒之姿,因施针长发未束,如闪着黑玉光泽的瀑布流泻在软缎衣衫上,沉水香的气味随他动作带风而轻轻铺来。
“兆秀、李生路,朕欲往清凉殿,你们就不必跟随了,有杨桂安伺候一旁便是。”
“诺。”
弘凌急切迈出宣室殿偏殿去,因想着才服了那药,恐身上有味道,忍着急切应是去暖香阁熏了熏衣裳,才去清凉殿。
兆秀待皇帝走远,才问御医皇帝现在的身子如何。
御医却连连摇头:“常人如此施针定痛得欲死了,陛下却泰然无感,可见陛下痛觉已经十分微弱,病情实在不容乐观。陛下仍然精神抖擞,不过是因为每日那毒-药吊着精神气儿,唉……”
李生路听了很是着急:“一边治疗一边继续吃那毒-药,跟往漏洞地瓦瓮倒水似的,这一天天拖下去,可怎生是好……”
御医:“要根治只有将药瘾戒掉,可要戒掉药瘾却比剔骨削肉更难啊,为今之计也只有拖一天是一天,只盼天子有神灵庇佑,奇迹发生……”
兆秀摇着羽扇,想着刚才奴才送来的纸条,若有所思。
皇帝近来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喜怒难控,往常他可不会露出这样的少年姿态……
若是那女人入宫,朝夕陪伴劝说,让皇帝重新扬起对生活的热爱期盼,会不会好些?
兆秀是万分不喜欢锦月的,因为从前只要她在,他家主子就一定会畏首畏尾、沉溺感情,可而今,他家主子得到了天下得到了所有,却越发没有人的生气了。
要告诉皇上王后的第二子也是他的骨肉吗?兆秀心中盘旋着这个决定,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锦月坐立不安等了一上午,下午才有宫里的人来驿府,宣她入宫。
锦月迫不及待推开门,却见庭院槐树下,弘允静静站在那里。
“弘允哥哥,我……”
“早去早回。”弘允轻声打断,朝锦月递上一把纸伞。
“嗯。”锦月接伞,却发现弘允握得太紧,指尖都泛着一层霜白。他浓长整齐的眉睫盖住眸中心绪,令锦月看不清,不由一阵不安。
“怎么了?”
弘允才警觉,笑了笑,松开手。
“快去吧,别与他硬碰硬,让自己吃苦头。”
锦月在院门处回头,弘允还站在树下看着她,见她回头还朝她挥挥手,让她快去快回。
锦月心中默道:待我入宫说清楚就赶回来。
而后锦月便头也不回出了院子。
秋风起,槐树细小的椭圆叶片窸窣飘落下来,弘允伸手,两片细枝相连的叶片落在他掌心。
“这片是你,另一片,会是我吗……”
弘允哑声呢喃,而下八月并不寒冷,可那秋风从领口、袖口钻进去缠在肌肤上,却让他如堕冰窖,连心窝都泛着一股凉。
他又站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