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的人生如此单调。
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中,多数时候他都在不甘之中“掠夺”,幼时掠夺母爱,少时掠夺在族中地位,再年长些,掠夺名利与权势。
再后来,从亡故的弟弟那里掠夺田岁禾的人和心。
不错,田岁禾曾经说的并无道理,他对她生出情爱的契机,始于恶意的掠夺。
几年前山村初见她,她为三弟哭得双眼红肿。哪怕夜间遇蛇,扑到他身上,也仍叫着三弟。
那样羞怯保守、不慕荣利的一个女子,却愿意为了替亡夫争一分她并不在意的家产,为了让疑似害死三弟的人算计落空,答应与他人生子。
如同郑氏那样,她对三弟有着纯粹的、炽热的真情。
宋持砚自认冷情冷性,凡事皆不在乎,其实他在嫉妒,嫉妒三弟能毫不费力地得到所有人的真心。
即便只是个山野村夫,依旧有个女子愿意守着清贫,与他相依为命。
即便成了一缕亡魂,也会有人为他流泪,时刻铭记他。
而他宋持砚,即便三岁能作诗,十六岁高中探花,及冠已任大理寺少卿,依旧只是父母的一个工具。
当初在歙县宅子的假山后偶遇田岁禾,发觉她怕他,又从母亲的话中推断出她并不把他视为君子之时,宋持砚初次生出隐秘恶念。
若是他答应借.种,她与三弟的夫妻情意,是否算是有了污点?
最初的心动虽是真的,却并不算纯粹,宋持砚哂笑。
田岁禾理应唾弃他的。
哪怕他恋上了她,愿意为她改变,然而他终究还是那个他,他的骨子里是卑劣的、固执的。
他不是她会喜欢的那种人。
“大人!”
前方匆匆过来一个人,是恭王世子留在扬州,专用于联络宋持砚的眼线,那人面色急促地上前。
“总算找到大人了!世子派人传话,称赵王旧部似在苏杭扬一带有异动。世子今在苏州,邀您一叙!”
宋持砚心中紊乱,也正需借助公事静一静:“知道了。”
*
夜晚下了很大的雨,田岁禾哄着怀中女儿入睡。
耳边雨声淅沥不绝。
这样的雨夜在她人生里实在太常见,关于雨,她有许多许多回忆。
一年多前,她被铺子里的老师父在伞中藏了刀,也是个雨日。她总喜欢避着雨,但那夜她听着雨声,决定不再软弱,走入这场大雨。
两年前,她生完孩子回到宋家,宋家的纷争让她畏惧,好多个下雨的夜晚,她要搂着银子才能入睡。
往前数,是三年前。
在歙县那一处大宅子,暗中和宋持砚借子的那一个春日里,也总是下着雨,缠缠绵绵的。
再往前的话,便是在山村里和阿翁阿郎共渡的无数个雨日,田岁禾闭上眼,回忆那日日夜夜,两道背影在脑海中交错闪过。
意气风发的,是阿郎。沉稳持重的,是宋持砚。
他们是不同的两人。
前者让她安心,后者让她乱心。
楼飞最后说的话她想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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