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淹没脑海,冲刷着所剩无几?的理?智,拉扯这肢体神魂仿佛化作傀儡。
分享的不仅有生命,还?有这些生命之下承载的记忆。
像是梦中梦,贺拂耽在潮水之下看见许多个师尊。
百十年前、还?未封君、甚至不曾入道的衡清君。
鱼市里少年瘦骨嶙峋,手握杀鱼刀的指节却有力,刀刀落下斩钉截铁。周身喧哗吵闹却面目虚浮,似乎不曾被放在心上,连仙风道骨想要?收徒的恩师都只剩一抹虚影,老?者口中一步登天的未来和旁人的寻常问候一样?模糊不清。只有手中尖刀寒光闪闪,连一缕磨痕都清晰无比。
少年时光毫无波澜地溜走,之后的记忆却更加潦草。
独自仗剑闯极寒之地九死一生,筹谋的宝物却被遗忘成缥缈云烟。碎丹成婴的雷劫落下,天道示威于这注定?翻天覆地的可?怖道意,但雷电不过涟漪,疼痛不过蚁咬。除魔卫道、渡劫突破,每次剑尖落下仿佛都是为着某个庞大沉重?的理?由,但仔细看去,其实什?么也没有。
就像冰会化成水,水会蒸发成烟,一步步走来脚下却空无一物,根本视天道为无物。
再然后,潦草敷衍的记忆画卷闯入一张深刻细致的脸。
贺拂耽认出那是他自己的脸。
用着师尊的视角看向自己,才惊觉这视线竟然这样?多次的暗中落在他身上,平静、淡漠,仿佛只是养成了习惯。
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清楚的,似乎师尊从前的人生都只是寥寥数语的前言,到?这里故事在真正开始。
第一次迈上宫门前的玉阶时,落下的冰雹是如何软化成雨水,打湿小弟子的肩头;第一次手把手削出一只蓝蝶时,蝴蝶振翅,鳞粉是如何把落在交握的双手上。幽冥界忘川河能腐蚀生魂的可?怖一笔带过,返魂树的纹路却一圈圈详细描摹,制成香丸燃起的轻烟更是袅袅娜娜。
杀戮剑法次次落下,看似依旧冷漠无情,却有了偏袒,有了目的,因这偏心反而更显阴森。
就像烟会凝成水,水会冻结成冰,寒冷苍白的冰在天光之下亦能折射出眩目的光彩。为了光彩恒存,从此,视天道为仇敌。
这种仇恨的力量似乎源于某种呼之欲出、却难以言表的理?由。
贺拂耽无法理?解,但沉默下来。
几?日之间看遍一个渡劫期修士两百多年的生命,虽然只是浩瀚记忆中最不设防的一小段,依然让人疲惫至极。
他真的不再反抗来自师尊的爱抚,甚至会在耐不住身上人轻声请求诱哄的时候,稍稍配合一二。
梦境的力量越来越小了。
从窗外望去,远处的情花谷已经消失。阶前冰原逐渐融化,望舒峰、望舒河、望舒顶,都化为一片空茫。
有时候因为受不住冲撞而扯住床幔想要?逃走,床幔也会因为突然的大力消散在空气中。踉跄之后,又?跌回身后人怀中。
最后一晚,连床前的玉砖也开始斑驳。
满帐返魂香和冰雪气都在淡去,只有落在身上的吻依然滚烫潮湿,以及夹杂在亲吻中的呢喃声里,浓烈情|欲自始至终不曾减弱。
“阿拂再叫一声为师的名字吧。”
“……”
“还?是不肯吗?可?是只有阿拂念得这样?好听。”
“……”
“叫一次吧阿拂。叫一次我的名字,我就停下来。”
“师尊……”
起伏中贺拂耽勉强找回神志,开口说出这几?日思考良久的请求。
“梦境快结束了。醒来之后,师尊可?不可?以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次轮到?衡清君沉默。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像是听见小孩子的无理?取闹,笑声中有点不以为意的无奈。
“这究竟是不是梦,九日了,阿拂,你莫非还?没有品尝出来吗?”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