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刚进门,太子就要下床来迎他。
久病初愈的人下床的动作?还有些艰难,脚踩在地?上时身形微晃。贺拂耽急忙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怕他不小心摔倒。
太子却顾不得自己,仔细看面前人神色,担心他因受辱而哭泣,更担心他被欺负了也强装无事。
问话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好像面前人脆弱得能被一口气吹散。
“阿拂……父皇唤你前去,所为何事?可能告诉孤?”
“父皇教?我练字。”
贺拂耽实话实说,“还请我吃东西。”
他从大?袖里取出人偶,很高兴地?说:“父皇还把这个送给我了。这个可好玩了,我从前在望……从前家里师长严厉,不让我玩物丧志,还不曾玩过玩具呢。殿下可喜欢?我可以送给殿下。”
“父皇他……不曾说些别的什么吗?”
“父皇一直在处理朝政,没有多说什么。殿下是担心我御前失仪?”
看着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太子无法将心中担忧说出口,只得道:“只是好奇父皇为何让阿拂前往太极殿练字罢了。”
贺拂耽想了想:“大?概是怕我出生蛮夷之?地?,不通文墨礼数,所以想考校我吧。”
闻言太子也轻笑一声?。
他心中还有对父亲的濡慕和信任,因此?近乎自欺欺人地?松懈一口气。
“父皇的确极重文教?……但愿如此?吧。”
晚膳时又喂过一次血药后,天便全黑了下来,贺拂耽回到寝宫休息。
身后紧跟他的明公公刚进门,就“哐”一声?砸上门板。
然后信步上前,拉着太子妃的手将人按在座椅上,翻开袖口、掖下衣襟,面色冷凝,将裸露出来的皮肤一寸寸检查得很仔细。
贺拂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也不打扰阻拦,只是笑道:
“明河这样小心,难道觉得师尊会?责打我吗?”
一听?这天真浪漫又光明磊落的话,独孤明河就知道东宫所言句句属实。
那?个失了忆的骆衡清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他将翻乱的衣袍整理好,拢住其下光洁白皙的皮肤,又是庆幸,又是恨铁不成钢。
“在你心里,他骆衡清无论?对你做过什么,你也只当他是天下第一好。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个小傻蛟。”
*
贺拂耽原以为帝王召他入太极殿,只是师尊在本能的影响下偶然间做出的决定。
但接下来的几?天里,天天都有召他伴驾的口谕传来。
太极殿中吃喝玩乐的东西已经换了好几?拨,每天都不重样。得知他在东宫里养了小狗小兔子,第二日太极殿里便也多出猫狗的嬉闹声?。用以练习的佛经已经换了好几?本,帝王政务忙碌,偶尔会?停下来指点几?句,或是在休息间隙与?他下一局棋。
但更多时候,他们各做各的,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到后来,连那?些第一次见他时惊骇得恨不得晕倒的老臣们也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
甚至有些臣子会?在与?帝王论?事结束后,顺便瞄一眼他案前的纸页,夸赞几?句或是指点几?句。
还有胆大?的臣子会?在见到他因棋盘上的僵局而冥思苦想时,不动声?色地?示意?他破局之?法,为他作?弊。
每当这时,贺拂耽就觉得更像是回到从前了。
从前在望舒宫中的时候便是这样,师尊和前来拜见的长老们议事,他就独自在一旁写?课业。议完事后长老们也不会?立即离开,总会?稍微留一会?儿,替师尊检查他的课业。
长老们敬畏师尊,在师尊面前不敢对他很亲昵,可又总是忍不住对他好。有时候他跟在师尊身后去其他宫中办事,长老们就会?衬师尊不注意?,一边偷偷给他塞好吃的,一边捏他的脸。
甚至龙椅上的这个师尊,比望舒宫中饮下九情缠后的师尊,还要更像贺拂耽记忆里的那?个衡清君。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