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长发如瀑垂落,玉簪落地,跌成碎片。
“师尊从前给我的一切,我全都不要了。”
他渐渐向后退去,一面解开腰间同?色的系带,燕尾青的广袖长袍委地,露出内里黑色的衣衫。
他仍旧在?微笑:
“从今以?后,我与师尊,恩断义绝。”
颈间玉珠也被一把拽下,握在?手心,渐渐爬满霜色,是那一半的杀戮道意。
然后轻轻松手,玉珠落地,骨碌碌滚向远方。
他慢慢后退,继续道;
“动如参商,永不相?见?。”
最后一个字落下,便已经退至殿门边。
隔着暖玉大殿,骆衡清与门边人遥遥相?望,有限的空间在?对方这样?冷淡的视线下,竟然遥远得仿若终生不可?触及。
这是阿拂第?一次穿黑衣。
纯黑的薄衫穿在?他身上,竟然这样?肃穆,仿若在?为某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守孝。
重孝之下再没有别的颜色以?作?装饰,黑发?黑瞳,连嘴唇也因为病弱而浅淡。偏偏头上一双龙角鲜红如血,繁密如树,趁得眉眼更加妖异艳丽。
美得悲伤、哀戚、却?毫不安分,甚至略显凌厉,极致艳色能深深刺痛旁观者眼睛。
在?那一刻,骆衡清指尖无力地微动一下。
傀儡、符箓、禁制,有太多办法可?以?留下这个人。可?在?这样?极端的美色面前,一切手段都显得徒劳,注定这样?的美丽将永不停驻。
贺拂耽最后看了殿前人一眼,随后转身。
在?抬步将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脚腕处却?传来阻拦的力道。
是骆衡清。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终于矮下身子,踉跄跪地伏在?他脚踝,握住他的脚踝,心口溢出大片血液染红了一袭白衣。
“别走,阿拂。”
他软了声音,抬头看向面前人的那双眼睛黑气全消,寒霜凝结几欲化?成水汽。只剩无限恐惧,和恐惧之下小心翼翼的乞求。
“我救他。我自己动手。只要阿拂留下来……”
“我爱你,阿拂。”
*
返魂香烟雾缭绕,浓烈的芳香中混杂着草药的苦涩。
贺拂耽捧着药碗,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喂着床上的人。
三日闭关,房门打开之后,走出的那个人比此刻面前人脸色还要苍白。却?依然勉强维持着从前战无不胜、坚如磐石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一声“成了”。
直到贺拂耽奔进房中,将那朵修补好的魂魄端详一番后,才倏忽晕倒。
又?抿下一口,骆衡清注视着面前人,低声道:
“太苦了。”
“……”
贺拂耽索性放下汤匙,笑道,“其实我觉得,师尊自己一口干了会不那么苦。就算我年少时喝药,也不曾这样?娇气。师尊还要不如当年的我吗?”
骆衡清却?不答,仍旧专注地看着面前人。
“想吃蜜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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