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日供奉在佛堂诵经净化,足以?将其上狰狞恐怖的血纹全都涤荡干净,恢复成最开?始澄澈的湛蓝色。
帝王伸手,捧起这一对玉镯,替面前人戴上。
雪白皓腕间?两抹澄明的蓝色,就像两汪海水落在新雪之间?。
贺拂耽没有看失而复得?的水玲珑,他看着面前君王,不解地劝道:
“陛下何罪之有?二十年来?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以?致于如今……积劳成疾。我连日奔波赶来?皇宫,却也在路过凡间?时看见家家户户立着陛下的长生牌位。人人都在为陛下的身体祈福,为陛下的疾病悲哭。”
“陛下功绩,已?可名垂千古。”
帝王却只是看着他一笑。
面前人听不懂“赎罪”二字,他也没有开?口解释——
那些阴暗狭隘的心思,那些曾经差点?就行?差踏错的谋划,应当被他带到棺材里,随他一同腐朽。
而不是说出来?,污了阿拂的耳朵。
他执起面前人双手,腕间?玉镯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他融融笑?问?:
“阿拂现在被朕拴住了吗?”
二十年前哄孩子的话,二十年后竟然还记得?这样清楚。
贺拂耽眼泪未干,又被逗笑?,悲喜交加之下,无言以?对。
说了会儿话后床上人便?已?经疲累至极,重新躺下后,却执拗地不愿合上眼休息。
他仍旧目不转睛看着床边的人,那般珍重怜惜,仿佛下一瞬他们就将永远分离。
“朕曾让阿拂记得?朕……阿拂还记得?朕吗?”
声音轻轻的,半是虚弱,半是犹疑。
贺拂耽失笑?,为杀伐果断的人间?天子此刻这样的不自信。
“我记得?,元昭。”
帝王这才轻笑?,笑?过后却道:“但现在朕后悔了。”
“忘了我吧,阿拂。”
“我等?待阿拂,心甘情愿。因为知道阿拂总会回来?,所以?连等?待也值得?开?心。但我就要死了,世间?不再有我,记忆就会变成累赘。”
贺拂耽含泪摇头:“我不会忘了陛下。”
他极力扬唇微笑?,“难道陛下不知吗?回忆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是么?”帝王却苦笑?,“我却不愿让阿拂沉湎过去。”
“阿拂应该向前看。”
“永远向前看……”
话说到最后,气息已?经轻到几不可闻。
帝王明亮的双眼即使在久病之下也不曾被摸去光芒,此刻却终于涣散模糊开?来?,像一把宝剑被尘封入鞘。
“燕君、公主……”
“我被你永远留在那个雪夜了……”
人皇气息断绝的最后一刹那,枕边小?兽亦轻轻呜咽一声,软软地垂下头颅。
贺拂耽一直强忍眼泪,不愿让自己?的悲伤惊扰将死之人离去前的平静。
此刻也终于难以?忍耐,泣不成声。
他俯身去亲吻白泽的小?脑袋,那双幽绿的兽瞳却再也不曾睁开?。
身后有脚步声轻轻响起。
是独孤明河朝床边走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床边不断落泪的人搂入怀中。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因为怀中人已?经沉溺于莫大的悲伤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在意。
独孤明河双臂逐渐用力,将怀中人搂紧,只愿这个来?之不易的拥抱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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