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的人,才能用这幅纯粹的神情?,说出如此令人心碎的话。
琴声曼妙细碎,可以想象灵活的手指如何迅速敲打着琴键,这一刻,卢也觉得?,他的心也像琴键,被?贺白?帆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只是贺白?帆的力气太大,与其说是敲打,不如说是痛击。
卢也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贺白?帆正?欲开口,卢也继续说:“我该严词拒绝、誓死不从?然后呢?陶敬和王瀚就会明白?,我不想跟他们合作,不想参与学术不端,不想留下一辈子的污点和隐患,对吗?贺白?帆,我记得?我给你说过郑鑫的事情?吧?你觉得?我会不会变成下一个郑鑫?”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幼稚,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卢也冷冷一笑,语气森然,“可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贺公子,连王瀚都想跟你攀关系套近乎,如果你碰到这种事你当然可以拒绝,不,如果是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有背景,没有钱,我在他们面前?连个屁都不算,他们要我的论?文?我就得?给,他们要我收钱我就得?收——你以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区别??你以为钱是我想收的对不对?我承认,拿到一万块钱是挺好的,但这跟我想不想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贺白帆说:“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他扫一眼大厅中央悬挂的电子表,“从今天上午到现在,至少有六个小时?了,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如果不是刚才你拿钱给你——继父,你就不打算让我知道这件事了,对吗?”他垂下眸子,声音忽然低了几分,透着浓浓的失落,“假如你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你也说了王瀚想跟我攀关系,那我可以出面帮你拒绝这笔钱啊。”
“你出面?你凭什么出面?贺白?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卢也简直想仰天大笑,他不知道贺白?帆怎会讲出如此荒谬的话,“你去找王瀚,说,‘我跟卢也在搞同性恋,卢也是我罩着的’,然后王瀚就怕了,屁滚尿流给我道歉,你是这样计划的吗?”
卢也甚至被?自己逗笑了,咧咧嘴角,耳畔又回放贺白?帆质问他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不敢。贺白?帆觉得?他不敢。
也就是说,贺白?帆觉得?他做贼心虚,故而不敢。其实贺白帆就是这样认为的吧?他这样一个穷学生,家里为了三千块钱就能闹得?鸡飞狗跳颜面扫地?,那所以、所以一万块钱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笔巨款,他见钱眼开,遂与陶敬王瀚沆瀣一气,贺白帆就是这样认为的吧。
恍惚之?间,似乎回到少年时?期,在方家村那弥漫着腐烂水果的酸味的平房里?,天光永远黯淡,杨叔用一种看似是担忧实则是嘲讽的语调说,卢也这孩子真像他那亲爹,长大了可怎么办呐。
正?是那种被?羞辱的感觉。
“而且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有义务告诉你吗?”卢也觉得?胸口发紧,像有尖锐的指甲伸进他胸腔抓挠,他呼吸艰难,每个字都是生生挤出喉咙的,“谈恋爱就图个高兴,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就行了,我有没有学术污点关你什么事?反正?也连累不到你吧?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贺白?帆?”
卢也说完,报复似的狠狠吐出一口气。
紧接着,如他所料,贺白?帆的目光先是诧异,然后诧异变成茫然,茫然变成痛苦,痛苦变成一片灰败。贺白?帆退了半步,瞳仁隐隐颤抖,他看着卢也,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或兽。
须臾,贺白?帆深深望他一眼,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他这次是真的走了。穿着纯白?T恤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被?两颗高大的梧桐树彻底遮住。卢也一直盯着贺白?帆离去的方向,仿佛在茫茫雪地?里?寻找一抹洁白?的影子,而最终的结果只是眼睛发酸。
卢也垂下脑袋,觉得?好累、好累。他实在撑不住了,扶着膝盖缓缓蹲下,竟然打了个哆嗦。卢也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后背都是冷汗。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