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着唇瓣,嗓音凉凉的:“若我是你,我应该更想要他们的那种死法,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我沉声道:“是手刃仇人,夫妻百合,子孙满膝,天伦之乐。”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你倒真能打趣。”捧住碗盅回身端坐着,她望着碗里的酒液,目光有些迷离:“焚玉醉云阵,焚玉,焚香断玉,醉云,醉卧云阑,这阵法若配上你的重光不息咒和这湖底的寒潭,真是世间最严酷的刑法了,你可听说过忘尘尊师黄参子?”
我冷冷的看着她:“你想学她一样,变成女鬼么?”
“女鬼?”她眉眼微阖,蕴出些凄凉:“我以前确实想过,清拾修为高深,百年不老,可我毫无修仙之姿,连最简单的术法都学不会。我若想陪着清拾地久天长,我只能去当女鬼,人心虽难以下咽,但总能习惯。可是,“她眸色一狠,忽的激动道,“你将我变成了什么模样?我如今这样子,就算当了女鬼,也是个丑陋的鬼魄!我没了眼睛,我的容貌也被你毁了!”眼泪从左目滚出,她摇头,痛声道,“我不想去投胎,我舍不得忘了清拾,我不能忘了他……”
她擦掉眼泪,怅惘一阵,将碗盅里的汤汁喝光,放下后捏着一个小瓷瓶走来:“田初九,如果我只当一个没有魄体的天地游丝,将你受苦受难的模样尽收入眼底,倒也是不错的……”
我往后挣着:“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强装的镇定再难维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不要过来!”
“我说过的,是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她一步一步走来,带着狞笑,一只眸子微眯,一只眸子圆瞪。我宁可她丧心病狂的虐打我一顿,也好过这般诡异疯癫。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
“你别过来!”
“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她笑得冰冷,“你还能活多久?五年?十年?以前我巴不得你快点死,如今却真想要你长命百岁啊。”
我继续往后挪去,不断大骂着让她滚开,却只能暴露自己的恐慌和无助。
她极缓的走到我跟前,弯身捏住我的两颊,苦涩难当的汤汁从瓷瓶里强行灌入我口中。我不断扭着脑袋,咬着牙关抵死不从,她微蹙起眉,忽的抽出一把匕首刺在我腰侧。极致的剧痛令我仰首惨叫,汤汁终被她尽数灌入。
她捏着我的脸,恨声道:“你会被不断的淹死,又从枯死的躯体中活过来。从今之后,你的生命只有死去和重生,万劫不复!”
她狠狠甩开我,将一旁的九戮真结和以火焚烧,再捧起一沓泛黄的旧纸吟念咒语。
我奋力挣着,却无济于事,她伸出右臂,手掌朝下,念的极缓极慢。
渐渐有幽蓝萦光在我身边凝聚,说不清是清冽还是浑浊的盛气将我的身子托起,悬浮空中,压得紧迫难当。胸腹间的剧痛比腰肢更甚,我痛的浑身发颤,被那团蓝光牢牢控制住身形。
迷乱的光影和眼泪斑驳了视线,心绪一层层翻涌,我终是哭着声音破口喊了出来:“杨修夷,师父,救救我!我好痛!我不想死!”
可再声嘶力竭,再不断挣扎和拼尽全力,仍是抵不过身上的铁链和包围我的蓝光。
身子随着挣扎和哭喊越飘越高,依稀可见荒野尽头的天幕燃起了盛大烟花,斑斓多姿。我眷恋的望着它们,哭得越发厉害,此时多希望我的身子也如这烟花一样,碎裂成星,倾洒四方。
但却没有。
身体猛然失重,急速下坠,重物落水之声在耳边猛然响起,砸碎了静如平镜的湖面,也淹没了我的所有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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