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都没再跟我说话。
接下去的日子仍是每天早起晚睡,忙进忙出,我一有得闲就跑去找齐大娘,陪她说话解闷。她的性情越发暴躁,有时会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与之一起的还有她恶化的病情。
拖了六七日,她终于撑不下去了,那天阳光清和,我在为其他病患送粥端汤,燕儿姐跑来喊我,等我过去时,齐大娘正好被人从屋子里抬出来。
清风徐徐吹来,阳光打在她脸上,往日红润健康的肤色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健壮丰腴的身子枯瘦如槁,眼眸半闭着,嘴角微张。
我说不出是什么心绪,呆呆的看着她被人抬走,一个妇人顺手捡走她头上的稻草扔在地上,被风吹来我的脚边。
燕儿姐扶着我,大约是以为我会悲痛的站不住脚,我却比任何时候都立得挺拔,因为身子已经僵硬。
酸楚终于破开麻木,泛上鼻翼时,村后土坑已烧起了熊熊大火。
我痛哭出声,掩着嘴巴任眼泪直下。
我喝的第一口姜汤,驱散我长久的冰寒,是她亲手喂入我口中的。
我所盖的厚厚被褥,是她翻箱倒柜找出来,一针一线缝补好后替我铺上的。
我含泪望着烧上天幕的浓烟,远方云层迭迭,青山墨色,伴着沧江横流声,一番阔狂悠然。
燕儿姐轻声道:“阳儿,起来吧,还要继续做事呢……”
我抽泣的看着她,认真道:“燕儿姐,我晚上会离开,你要不要一起走?”
她一愣:“说什么傻话呢?”
我来这本就是因为齐大娘,可她已经不在了,我也厌恶和害怕见到每日那么多人死去。
我垂下眉,没有说话。
燕儿姐却忽的一笑:“好,我跟你一起走。”
第196章 一群纨绔
夜色潦黑,火把点在栅栏外,看守的卫士比白日要多出两倍。
我抱着干粮站在树下等燕儿姐,过去很久她才出来,眼眶通红,发髻整理得很干净。
出去的办法我想了几种,捏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她却没在听,我抬起头,她回神,道:“阳儿,燕儿姐也染了役症了。”
我傻了。
她笑了笑:“前天我就知道了。”她将怀里包袱塞来,“我出去外面是害人,耗在里面是等死,莫不如在这求个痛快。阳儿,傻人有傻福,燕儿姐帮你出去之后你快些离开浩尚,否则会被他们找到的,知道吗。”
我不解她说的痛快是何意,正要发问,她猛的转身朝最寂静的右侧栅栏冲去,抬手打翻那些火把,又胡乱跑向左侧。
我呆呆的看着她,她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过去,挣扎着大叫:“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别关我,不要关我!”
装疯卖傻,痴言嗔语,哈哈大笑。
风如刺骨的冰锥,她朝我的方向望来,疯癫大叫:“别让我白死!我不想白死啊!”
我攥紧她给我的包袱,往另一边跑去。
翻过漆黑的栅栏,身后传来惨叫,数根长矛刺穿燕儿姐的胸腹,将她高高挑起,抛回了村中。
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血衣沾上黄土,她口中吐血,望向我们蹲过的那块角落,弯唇一笑:“好,好……”
我捂住嘴巴哭了,胸腔有股热血缓缓溢出,但不敢哭出一细声响。
几个士兵像街边菜贩那般高声吆喝,不出多久,有人从村子里出来,抬着她的尸体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一切恢复安静,除了地上的大滩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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