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密旨的人被压缩到了最小范围内,寝殿门口几个太监进进出出, 却?连一丝脚步声都没发?出。他们将殿内陈设分门别类,井然有序抬进金丝楠木箱里。谢念走至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寝殿。
殿内陈设被一点点搬空,寝殿内逐渐空荡起?来。桌案上排列整齐的木雕被全部收走,衣橱内空无一物, 只有雪绒还站在笼中木枝上,好奇地探出半颗淡黄的脑袋转来转去,看?着太监们来回忙碌。
嬷嬷极有眼色, 见谢念目光扫过了门口的玄凤,立即压低声音道:“殿下要将这鸟也一起?带过去吗?”
带过去?谢念心中莫名升起?一点荒诞的心情。
他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并非蕴含着讥讽之意,也并非感觉到嬷嬷的说法有多好笑。若是仔仔细细去看?,大概更趋近于自嘲之意。
嬷嬷觉得那是幻觉。她再眨眼时,那点笑意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谢念最后伸出手,食指轻轻蹭过雪绒的头顶。
雪绒相?当亲昵地回蹭着,谢念顿了下,还是抽回了手。
他收回目光,语气?显得平静。
“留在这儿吧。”
他转身,拎起?两侧过重的裙摆,踏过门槛。
皇宫门口早有轿子在等他,身后还跟了好几辆马车,用来存放他的“嫁妆”。
这是及冠礼前一晚。
夜色浓郁之际,有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跨过皇宫侧门。小轿身后还跟着几辆规格普通的马车,辘辘朝着京城的西南方向前进。
京城此刻家家大门紧闭,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在黑漆漆的夜晚中更显得寂静无声。
谢念坐在轿子正?中央。繁复华丽钗钿压着他的脖颈,工艺复杂的霞帔压着他的肩膀,整个上半身都僵硬到动?弹不?得,更别说拿出袖口里藏着的短匕了。
谢念双手规矩交叠在腿间,心中忽然变得茫然。
困了他十几年的皇宫正?在身后远去,他正?走向更加未知的道路,不?知等待他的到底是想象中的自由,还是下一个金丝笼。
时间并未容许他想清楚这个问题。
一个时辰后,轿子轻轻晃荡了下,随后“咔哒”一声,轻轻落下地砖上。
帘内伸进来一只手,帘外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五公主,请跟臣来。”
谢念思绪还未回神,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伸到面前的手,强行压制住了想要抽出匕首捅上两刀的冲动?。
他随手抓起?放在软垫上的红盖头,自己?盖到了头上。
视野受阻,谢念只能看?到脚下的一小方地面。
他绕过那只手,自己?掀起?帘子,扶着门框,走下喜轿。
苏文清手还停滞在半空中,他笑了下,像是想到谢念会这么做一样?:“那公主跟紧我?。”
喜轿所停的位置在宅邸后门,木门狭窄,一次仅容一人通过。
谢念不?紧不?慢跟在苏文清身后,进入布置好的厢房。
刚踏进门槛,谢念便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走了。
他倚在门框边上,将遮挡视线的盖头扯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烛台上的红烛。
烛火摇曳,床榻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枣,花生,桂圆,栗子等物,绣着金线的红色被褥相?当显眼,在冷清厢房内显出一点诡异的喜气?洋洋来。
谢念感觉自己?眼睛被针扎了。
他立即收回目光,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嫌恶:“你摆这些做戏给谁看??”
苏文清眼神似有受伤,捂住胸口:“五殿下何必如此?臣一片良苦用心,只是怕有宾客贸然闯进后露馅罢了。”
谢念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你哪儿来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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