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文件交到他手中,顺手搬了把椅子在他床前坐下来。
双手有些无处安放,陆瞬的手指在床上寻觅了半晌,轻轻拉住贺秋停病号服的衣摆,连着上面的线条一并捏在手里,百无聊赖地反复揉搓。
贺秋停没理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文件。
那文件有厚厚一沓,杠杆配资的合同,股票交割单,还有各项记录文件,都按照时间顺序装订成册,就连资金流水和每一个卖家的背景都做了详细的批注和分析。
贺秋停一页一页翻过,眼神慢慢变了。
这不是简单的交易记录,更像是一套缜密无疏的逃生反制系统。
贺秋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手指尖一行行掠过合同的纸面,停在一些不起眼的、看起来更像是赘述的小字上,看见那里埋着触发条款。
不止一条。
股价暴跌怎么办?监管介入如何应对?都精准地给出了近乎完美地执行方案。
用阿尔法对冲解决市场风险,用离岸信托规避监管调查,并且设置了触发式自动条款。
陆瞬通过合法条款的层层嵌套组合,让他的合同既合乎规矩,又恐怖如斯。
这样的水准,贺秋停是自愧不如的。
许久过后,他把手里文件放下来,偏过头来直视着陆瞬的眼睛,“你早就想好了。”
“我的这套程序,可以让这笔钱撑很久,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
陆瞬把两只手挪了挪,小心翼翼地贴上贺秋停的手腕,生怕被他甩开似的轻轻抱住他的手指,说道:“等云际股价升了,我自然就能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能暴赚一笔。”
“你就这么笃定,我的股票还会涨?”贺秋停依旧冷着脸色。
陆瞬扯着唇角笑了一下,眼神垂下,落在贺秋停凸起的腕骨上,疼惜地摩挲着,“过去,你总说我不相信你,认为我看轻了你的事业,不认可你的能力,那我现在信你一次。”
“所以贺总,”陆瞬顿了顿,说道:“能不能让云际飞起来,别让我这个股民失望。”
贺秋停低低的嗤笑一声,把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斜着眼说,“我的股民,可不包括杠杆赌徒,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不确定的事情上,不管做了多少防患,都是蠢。”
“嗯,我就是蠢。”陆瞬点着头附和他的话,“蠢的没边了,一时鬼迷心窍了,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不行你再多骂我两句。”
一想到李风说贺秋停可能患了焦虑症,陆瞬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他边说边去拉贺秋停的手,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脸前凑,“要不你再打我一巴掌,你有情绪就发泄出来,千万别憋坏了自己。”
贺秋停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有几分认真地对他说,“陆瞬,咱们两个之间不是一个巴掌两个巴掌能掰扯得清楚的。”
“是我哥吗?他说他不同意我们两个,对吗?”陆瞬急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成年了,我谈个恋爱需要他们同意吗?”
“不需要的。”他试图矫正贺秋停的观念,“我们都是自由的,我们想爱就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是我不想爱了。”贺秋停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目光很平静,问陆瞬,“爱来爱去的,不累吗。”
陆瞬怔了怔,“贺秋停…”
贺秋停摇摇头,看着他,由衷说道:“我不想再一边爱,一边担惊受怕,怕你哪天又对我有隐瞒,又背着我做出什么吓人的事。”
“我不会了,就这两件事,再没有其他事了。”陆瞬从未如此希望被别人再信一次。
“我们都休息一阵吧,我最近很累,不想再费神去思考我们俩的…”
贺秋停话说一半,又被一阵突然紊乱的心跳打乱了呼吸,他抬手压住胸口,忍耐地闭了闭眼。
动作牵动了受伤的肋骨,疼痛再度加深。
“怎么了?又难受了吗?”陆瞬连忙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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