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瞬的喉结动了动。
他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强的人,向来心硬,唯独对贺秋停,如今竟能感同身受他所承受的痛苦。
手术刀口无休无止的剧痛,各种强插进身体里的管子带来的那种异物感和羞耻感,好像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
贺秋停是那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他印象里的贺秋停,从不允许自己失控,哪怕是濒死一刻,他也是冷静从容地交代后事,甚至提前写好资产转让协议,和应急方案手册。
对于一个习惯掌控全局的人来说,现在却连最基本的自理功能都无法控制,这种巨大的无力感可以压垮一切,碾碎任何强大的意志。
呼吸,排尿,翻身,清醒,表达…
没有一件事是贺秋停能够控制的,他只能躺在床上。
一直躺在床上。
被翻身,被擦拭,插着尿管,偶尔偷偷掀开眼,隔着一道缝隙,看着身穿西装的陆瞬捧着那肮脏至极的袋子小心翼翼地记录…
每天,每分,每秒,都是自尊心的凌迟。
所以贺秋停格外喜欢睡觉,睡着了,那些锋利的认知便会被磨平棱角,才不会伤到他。
“你还跟他提公司的事吗?”李风问道。
陆瞬想了一下,“前天提过,秋停最在乎的一直都是云际的那几个项目,我跟他说那些项目暂时都被我接手了,状态稳定,让他别担心,等他康复了,就交到他手上。”
“不能这么说。”李风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你换位思考一下,他现在何尝不想康复呢,你需要真正地接手云际,而不是暂时性地替他保管,这会让他很急着想康复,但是却发现自己好不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压力的来源呢。”
“可是地产开发我不如他懂,图纸设计什么的我也看不出个好坏,有些重要的决策我没办法替他去做,秋停也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
“也是…”李风眸色沉了沉,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别跟他提工作了吧。”
“知道了,我不提了。”陆瞬说,转而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再观察一周看看,秋停现在还是身上疼,没力气,一周之后能进食了,尿管也能拔了,身体舒服些了,或许能好转。”
陆瞬点点头,“但愿。”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
一周里,几乎每天晚上,陆瞬都睡在贺秋停旁边的陪护床上,两人之间隔着很近距离,一点声音都听得清楚。
这期间,贺秋停只说过一次话。
那天,陆瞬凌晨四点被他不平稳的喘息声吵醒,意识到他是想要翻身后,立刻起来帮他,但是起猛了,踉跄了一下。
其实根本没什么事,陆瞬帮他翻完身,又给他揉了揉肩膀和后背,然后听到了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轻轻地飘起来。
贺秋停闭着眼,吃力地说出来他住院以来第一句完整的话。
他说:“…陆瞬…我没想这样的。”
陆瞬听到这句话时,身形蓦的一僵,握住他的手几乎不敢呼吸,把耳朵贴向他的嘴唇,听见他的后半句话,断断续续地淹没在喘息里。
“我以为…”
“要么…躲开刀…要么…就死了。”
不曾想,是这样的生不如死。
陆瞬鼻腔一酸,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他湿冷的脖颈和下颌,用嘴唇去轻吻他的脸颊和滚烫的眼角,心疼道: “贺秋停,不许胡思乱想,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贺秋停的呼吸缓了缓,又一次陷入无边的沉默。
…
第二天上午,查房的医生离开后,陆瞬神采奕奕地凑到他跟前,俯身将病床摇起一点,“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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