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柯的声音开始发涩,眼睛却?逐渐湿润。
“她睡前很闹腾,会跑到我的床边让我跟她讲故事,又总爱打断我,自顾自地编下?去——她觉得这样才对,她喜欢童话结局。”
暴雨都在母亲的回忆中变得乖顺,电闪雷鸣销声匿迹。狄柯说了很久,没有人打断她。
“……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我给了她所有我能给的东西。她很爱笑,活得无?忧无?虑,有些娇气?,就是蹭破了皮,也会跟我说‘妈妈,我疼’。”
狄柯这次停顿了很久。她开始用力呼吸,眼泪先于话语打破寂静。
她的声音哽咽而绝望:“但是这样的孩子,在生病以后,在头发不断掉落,身上插满管导管,每天疼得没办法听故事的时候,却?很少跟我说‘好疼’。”
世界好像已?经死去,不仅没人说话,也没人呼吸。
“我的女儿……她不是数字,不是失败的实验体,不是冰冷的报告,她是我的宝贝。”
狄柯注视着黑白的世界,声音轻得能被风击碎,说的话却?猛地砸在每个?有良知的人心上。
“她不该这样死去,我也不能让她这样死去,因为我是她的妈妈。”
母亲的眼泪比法槌更?有力量。
法庭里大概安静了一分钟,马特向狄柯轻声道?谢,然后转身面向陪审团。
“她已?经走?了所有正确的路。”盲人律师平静地说,“她请律师为自己辩护,请媒体为自己发声,请法院和检察机关调查。她尊重法律,求助于正义的司法系统——”
马特顿住了。他努力按捺着心中翻涌的愤怒和痛苦,努力保持平静——他听了几秒钟厄苏拉的呼吸和心跳。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从?一片黑暗来到一片混沌,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注视着什么,他跟厄苏拉在直视着同样的东西。
不公平的世界。
他继续说:“但正义没有回应她,反而告诉她‘放手,让你女儿就这样死去吧’。”
旁听席上里发出了一声非常轻的抽噎。有人在擦眼泪,有人在点头,有人在用目光表示支持。
马特攥紧拳头,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的社会不允许受害人出错,那我们算什么人文社会?”
大雨似乎下?到了室内,短暂又潮湿的沉默后,陪审团的人向这位看不见的律师轻轻颔首。
而控方检察官抬起手,低声咒骂一句,用力捂住了脸。
厄苏拉很冷静地给身旁的皮特罗递了张纸巾。
皮特罗抓过?那张黄油小熊纸巾,干巴巴地说:“我是被你掐哭的,你知道?吗?”
厄苏拉没说话,他转头一看,发现她的眼妆都哭花了,浓密得可以用梳子梳的睫毛沾满晶莹的泪珠。
“好讨厌啊。”她哽咽着问,“我为什么不是美国总统?”
皮特罗吓得连忙给她擦眼泪,并且用旺达的名义起誓他将为她投票。
他擦了半天发现没用,厄苏拉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在法官宣布休庭,默多克迅速向她走?来后,她更?是哭得连话都说不出。
而且已?经有人认出了她是韦恩小姐。天哪,他都能想象那些人会怎么抹黑她了:感情用事,脆弱幼稚。
但是没关系,他将一一骂回去。
系统急坏了:“您别哭呀,您在做好事,刚刚您的功德值又涨了,您可以请小丑下?地狱啦!”
厄苏拉的眼泪戛然而止。
她默默地把口罩往上一拉,有些难为情地遮住眼睛,对凑过?来关心她的人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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