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明明才过去半年多光景,可与同期刑事案卷一对比,那青绦竟是隐有发白褪色,像是有人反复拆开观阅过,且那人必定有些小毛病,比方说,一紧张便要冒手汗。”
华容听得叹为观止,眼睛亮晶晶地赞道:“大人,您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尘了吧?”
乐无涯往他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少拍马屁。”
“华容是真心诚意的啊。”华容捂着脑门,万般不解,小声嘀咕道,“……再说了,明明大人平时也爱自卖自夸,怎么不让咱们夸呢?”
乐无涯抬手摸了摸他微红的脑门:“我自夸,是我天纵英才,应得的,用不着你们锦上添花。”
除了这不要脸的话,乐无涯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对着那些不亲近的人,乐无涯挺乐意和他们周旋嚼舌,哪怕听上一堆无聊无趣的奉承话也无妨。
可对着这些亲近的人,他只盼他们多多修炼自身,少将心思和精力浪费在溜须拍马这种毫无用处的事情上。
他乐无涯再强,也强不到他们身上去。
除了自强自立、之外,没有更踏实的晋身之道了。
华容自从跟了乐无涯后,见过的世面车载斗量,已能懵懵懂懂地听出些言外之意来。
他愈是懂得大人话语中蕴含的善意,愈是依恋信服地缩在乐无涯脚边,仿佛是趴在鹰隼翅膀下的幼雏,颇觉安全舒心:“訾主簿已知晓背后主使是您,大人要如何待他?”
“他说他要什么了吗?”
“他要一盏油灯,要一些书,还要一套衣物。”华容问,“大人,他不会要跑吧?”
乐无涯笃定道:“不会。”
华容细想一番,甚觉有理。
訾主簿之所以肯答应卫逸仙,协助他栽赃牧嘉志,无非是他无钱、无依、无凭。
他訾永寿是吏非官,根基薄弱,一旦卷入上层官员争斗,别管这些人斗输斗赢,他姓訾的肯定得先脱一层皮。
卫逸仙伸一根大拇指,就能把他活活摁死。
与其现在贸然冒头,去应付外头的风风雨雨,不如暂避在此,再图以后。
况且,乐无涯绑他,却没有杀他,那便是愿意护他、救他。
訾永寿若是这点都想不明白,那他就活该被人活活坑死了。
“书和油灯都给他,衣裳就不必了。”乐无涯闲闲地一挥手,“若这人真不识好歹,是个乐意一头撞出去自寻死路的蠢蛋,就叫他光着腚跑出去吧。”
……
訾永寿无端失踪,惹得衙门中人众说纷纭,人心浮动。
在这炎炎如火烧的三伏天里,牧嘉志坐在堂上,急得宛如身投巨灶,坐卧不宁。
对訾永寿家中境况,他最是熟悉不过。
他只剩下这么个血亲胞弟,断不会无缘无故地弃他而去。
可就算真是倭寇土匪之流,挟怨泄愤,将人劫掠了去,都过了这么些时日,要么该送回尸首,要么该来信索要赎金,怎会像是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了呢?
牧嘉志手头办过太多刑案,脑中有无数流寇杀人的案例,想来想去,没有一件好事情。
他一边心急如焚,另一边还要不甚熟练地顶着一张冷脸,前去安抚訾永寿那同样凄凄惶惶的弟弟,谎称是知府大人越过自己、派他前往他地公干去了,能瞒过一日是一日,免得这小病猫乍然受惊,彻底病倒,那他可就真真是太对不住訾永寿了。
卫逸仙那边,则想得更加简单。
……訾永寿怕是个不经事的,不敢指证牧嘉志,索性脚底抹油,溜了。
“我还以为他是个性情温懦的顾家之人,有这么个病歪歪的弟弟拖着,哪里也去不了,竟没想到他还真能把弟弟扔给牧嘉志,一走了之。”卫逸仙感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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