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乐无涯的眼睛,一时失语。
“忘啦?”乐无涯俯身撑膝,“我在马车答应过你,你若不笑,就送你一个礼物。”
天知道,项知节费了多少精力,才在短时间内重新调动了自己的唇舌:“……那把剑……不是礼物吗?”
乐无涯摆摆手:“是。可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啊。”
“这才是独给你的。”
项知节垂下眼睑,将双手乖乖地搭在膝盖上。
面对项知是,他可以将自己的心事侃侃相诉。
可在面对乐无涯时,他却实在没有那许多自信。
他贪念、痴念、欲·念横流的样子,实在丑陋。
他不想叫乐无涯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只好娴熟地装乖。
见他默然不语,乐无涯在他眉间戳了一记:“怎么?不喜欢啊?”
他听见项知节轻声道:“老师,今天……天气当真好,是不是?”
乐无涯心肠蓦然一软。
他的记性何等好?怎会忘记那件事?
……
那年,在御花园里,春絮纷扬如雪。
他与小七偶遇了对着假山石反复练习口齿的项知节。
他久装结巴,已经积小病为真疾,只能笨拙生涩地讲着同一句话。
“老师,今日……今,今天……天气……”
“天气……”
“当真好……”
乐无涯哄走了跃跃欲试地想要调皮捣蛋的小七后,独身一人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
少年清朗的嗓音渐渐染上焦急,像只学飞时不断踉跄、屡屡跌落的小雀。
听他一声一声地练习如何向自己问安,乐无涯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怕自己贸然出现,令他难堪,于是便静静陪着他,好给他鼓一鼓劲儿。
小六终于把这句话练熟的那日,偏逢了一个闷雷滚滚的大阴天。
惊雷炸响在靶场上空时,乐无涯看见了小六闷头拉弓的背影——这孩子正固执地等着个“好天气”,再向他问安。
乐无涯凑近了他:“小六?”
小项知节扭过脸来,看见乐无涯含笑的面孔,心下一阵冲动,那句话竟自己蹦了出来:“老师,今天天气当真好,是不是?”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劈亮天际。
见小孩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乐无涯怕打击了他学说话的信心,忙忙地开口哄他——
“是啊。”
时隔多年,乐无涯注视着他,眉眼含笑,字字重复了当年的应答话语:“得见小六,雨天好,晴天也好。每一天……都好。”
项知节抬手握住了秋千索,微笑不语,然而胸腔里那颗心早已跳得不成章法。
是啊,又是一个好天气。
……
上京守仁殿内,鸿雁香炉内吐着缕缕青烟。
项铮斜倚在龙纹蒲团上,细细审阅着解季同为他拟好的旨意。
解季同垂手侍立,心跳如擂,竟与千里之外桐州秋千架下的某人如出一辙。
“桐州府知府闻人约……”项铮悠然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忠勤体国,才略超群……”
每念一句,解季同的心跳便快上一分。
这些字句都是他亲笔写就的。
短短一年间,那个与乐无涯、与自己都极为肖似的青年,竟又要鲤跃龙门了。
“斩敌八百,焚舟数十,贼众溃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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