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人约:“?”
他只觉这话来得突兀,没头没尾的。
顾兄有事要说便说,干什么饿着自己?
一丝怪异的预感犹如爬山虎,慢慢攀援上了闻人约的心墙,将他不动声色地缠绕包裹起来。
但他未曾规避,只是将目光更深地望进对方眼底,似是要看清其中藏着的所有未尽之言。
乐无涯姿态放松地倚着桥栏,语气轻快:“这次不算。下回……就别等着我了,怪累的。”
闻人约:“……”
顾兄的话,素来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因此他总要在心里颠来倒去,想上三回不止。
只是这次,他宁可不解他的话中之意。
今日重逢,在言谈中,他已极是克制。
关于桐州种种,他只问事,不问人。
一听到和旁人相关的事,他都立即跳了过去。
不细问,便能不去想。
早在桐州时,闻人约已见过他在“先读谁的信”这件小事上犹豫不决,又见他偷偷藏下那元宵字谜,便已暗地里做好准备,要一面爱他,一面慢慢将他割舍开来,好不叫顾兄太过为难。
事到临头,方知千难万难。
只因那一半爱着他的魂灵,顽固至极,始终挣扎着不肯死去。
今番再见,见乐无涯待他格外热情欢快,闻人约便也乐得不再多想什么。
他清楚,这就叫做自欺欺人。
从前的闻人约活得简单,心思也简单,从来无愧于心,即使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往自己的脖子上挂上吊绳时,他也是坦荡着一颗心的。
如今,他真真是脱胎换骨了。
闻人约咽去喉头的一丝苦涩,道:“顾兄,我说过,我喜欢等着你的日子。”
后半句话,他不曾说出口。
……连这一丝念想,也不肯给他吗?
“你心里想着的事,你同我讲过很多遍了。”乐无涯说,“可我心里想什么,你要不要听一听?”
闻人约向来是很懂倾听的:“顾兄请说。”
乐无涯捏了捏耳垂,语出惊人:“今日见你,我本来是想要拿你做挡箭牌来着。”
闻人约:“……?”
乐无涯神情自若地说出了令闻人约毛骨悚然的话:“自从我出了皇宫,就有人跟着我。我今日开窗的时候,你在我下面,有个人就在馆驿的房顶上盯着我。”
闻人约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乐无涯是特意选在小桥上同他说话的。
闹市之中,上为天,下为地,周遭开阔,不便窃听。
顾兄是同他讲过和人密谈时要如何选址的,他却只沉浸在对过往的怀想中,直到现在方知乐无涯的用意。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曾成婚,旁人猜也猜得到,我许是有些难言之隐。”乐无涯语气轻松道,“咱们俩缘分颇厚,你的案子就是我帮你翻的。在皇上看来,我与他的新任状元公过从甚密、夹缠不清,总比和他的儿子们不清不楚来得好吧?”
“可刚才席间,我试了又试,想了又想,还是不成。”
闻人约将一句“顾兄为何不愿拿我做挡箭牌”的疑问生生吞了下去。
这虽是真心话,却实在太上不得台面。
末了,他掐头去尾,只问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为何?”
乐无涯不加掩饰,坦诚以告,“我现在心里有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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