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铮一摆手:“罢了,王肃虽恭敬,反倒失了真性情。你自有你的好处,别丢了这份率直便是。”
他略一沉吟,又道:“闻人卿舟车劳顿,暂先退下吧,今日便将一应证物交付三法司,向王肃详述案情,再传朕口谕,令他携大理寺卿张远业、刑部耿和同递牌子入宫。办妥这些,明日准你休沐。”
乐无涯喜道:“谢皇上恩典!”
谢罢,乐无涯准备起身告辞。
在薛介收拾他呈上的证物时,乐无涯隐约能感到,项铮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那是戒备、审视,又玩味的视线。
而他佯作不察。
在他退出守仁殿时,皇上的旨意也紧跟着递到了殿外。
薛介客客气气地请常遇兴回去,说皇上暂时无事了。
常遇兴“哎”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告退,一句缘由也没细问,可心里早有了八分成算:
那田秀才梦寐以求的旌表、荣耀,这辈子怕是都没指望了。
等来生吧。
宫道绵长,他与乐无涯一前一后地向外走去。
和前头引路的内侍稍稍拉开些距离后,常遇兴压低了声音,同乐无涯咬耳朵:“好大的胆子。”
“常大人过奖。”乐无涯语气乖巧,“下官这点胆量,比起大人,那真真是差远了。”
常遇兴后颈一凉、头皮一麻:“……”祖宗哎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赶紧岔开话头:“你这帽子扣得也忒大、忒险了些!不怕皇上一怒,真的按谋反论案,牵连到地方的官员百姓,到了那时,你待如何?”
一桩官员捞钱的案子,生生审作了谋反,那可真是要大动干戈了!
常遇兴同那位寇淳知府有过往来,知道此人的确是个办事不干不净的糊涂货。
他一个人倒霉就罢了,可当地百姓若是跟着他吃瓜落,岂不无辜?
“不会啦。”乐无涯轻快道,“皇上圣明仁厚,追查到底,对谁都没好处,不是吗?”
常遇兴在官场浸淫数十载,早修炼成了七窍玲珑的人精。
听乐无涯一句话,他便豁然开朗了。
也是。
田秀才一事,本来是一桩该当赏旌表、立榜样的好事。
虽说他当众杀子,行径过于酷烈,惹来不少非议,却正合朝廷弘扬孝道的风气。
若皇上不赏反罚,从官员到住持再到信众统统问罪,皇上在民间的声誉,恐怕就不大妙了。
百姓不比官员,能通过多方打听,拼凑出事件的前因后果。
他们看不到那些个弯弯绕,只能看到,皇上大发雷霆,发落了一堆去进香祈福的普通人,
难道是朝廷不推崇孝道了?
……难怪皇上如此震怒,多半是被架在半空下不来台的缘故。
此案拖延日久,迟迟未断,而皇上特意抽问了五皇子两次,显见是上了心。
常遇兴这个礼部尚书最清楚,皇上年轻时就爱标榜孝道,近些年更是愈发爱听孝子贤孙的故事。
人到暮年,就图个顺心顺意。
哪怕是沽名钓誉又如何?
能钓到皇上的心窝上,那也算是钓技高超。
皇上已分明流露出了要嘉奖田秀才的意思,连彰德府奏报的旌表,都叫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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