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嗒嗒作响,一路滚落深谷。
血流果然缓了一些。
项知节加紧了脚步。
途中,他看到了半只人手露在淤泥之上,五指蜷曲如爪,徒劳地抓向虚空,仿佛想攫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项知节蹲下身来,看了看露出地面的两节手指,略松了一口气。
不是老师。
这人大抵也是懂些避灾法门的,知道面对泥石流,若是躲闪不及,最好要往泥流倾泻处的两侧山上跑。
可他腿脚不济事,不知是跑得慢了一步,还是被落石砸中,没能躲过去,就此被吞噬。
到底是一条人命。
项知节俯下身去,沿着他僵硬的手臂,挖出了他的头脸。
他面色紫涨,气息断绝,已然无救。
项知节利索地站起身来,不再理会,任稀软的泥流重新将他慢慢掩埋起来。
晚些再收殓。
老师要紧。
项知节一路遇见了七八具尸身,大多数都埋在泥里。
这些人都是追着周文昌上山的,有的是恨极了他,临死也要拉他垫背;有的则认定周文昌不会坐以待毙,跟着他或能闯出生路。可惜慌乱中不辨方向,尽数葬身于此。
其中有一具尸体,还是项知节一脚踩下去,因为脚感不对才发现的。
项知节没空一一把他们刨出来验看,只根据露出的局部判断身份。
只要不是老师,那就统统丢开去。
可眼见迟迟找不到乐无涯的踪影,项知节渐渐不安了起来。
人死之后,面貌是否会与生时大不相同?
几年前,老师病死圜狱时,他听闻噩耗,吐血抱病,错过了和老师相见的最后时机。
他没见过老师死去的样子,万一弄错了怎么办呢?
于是,他走了回头路,双膝跪地,将那些尸身一具具重新刨出,不顾污秽,凑近细辨面容。
乐无涯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拖着死狗似的周文昌,见到了背对着他勤勤恳恳挖尸体的项知节。
隔着朦胧的雨幕,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是他乐无涯思之太甚,就是项知节念他成狂了。
他无情地把昏迷的周文昌扔到一边,摔得他在昏迷中都忍不住吭哧了一声。
乐无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个雨中的幻觉。
雨声喧嚣,再加之项知节双耳中皆是嗡嗡不休的杂音,他没有听到来自身后的脚步声。
……当真是他。
确认了这一点后,乐无涯紧绷着的肩膀陡然松弛了下来。
几天不眠不休,四下奔忙,挖坑布局,随机应变,他都是精神十足的。
可这一瞬,他忽然累得不成了。
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乐无涯假装方才自己没有扛着周文昌一路准备下山,呼出一口浊气,将跪在地上卖力刨人的项知节的后背做了垫子,合身趴在了他背上:“这位小公子,这是干嘛呢?”
乌鸦扑棱棱地飞过来,理直气壮地落在了他的鸟架子上。
项知节的动作骤然凝固住了。
乐无涯看不到他的表情,快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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