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涯逐条历数,掷地有声,却只换来王肃一声冷笑。
王肃从容出列,拱手奏对:“陛下,老臣请奏。”
项铮断没想到会有此急变,更未想到乐无涯胆敢如此跳踉放肆。
他漠然注视着乐无涯,心念电转:
此举是冲着王肃,还是冲朕?
是谁在后头唆使他?
是小六?
他对王肃一扬手:“讲。”
王肃知道皇上会给他撑腰,立即反扑:“陛下,老臣今日跪在此地,冷汗透衣,非惧斧钺加身,实痛心于朝廷纲纪竟被如此践踏!闻人约所言种种,骇人听闻,然细加推究,尽是虚妄构陷之词!”
“所谓屠戮百姓,全然是无稽之谈!丹绥突发山崩,实属天灾,可闻人约为求政绩,竟将天灾诬为人祸,牵强附会,其心可诛!你有何凭证?”
乐无涯:“有人为证。”
“何人?”
乐无涯:“现有供词五十七份。其中五十三份来自小连子山矿山官兵,皆指证周文焕命其关押矿工,并于炸山后清剿活口;两份证词,来自丹绥县衙两名衙吏,称周文焕指使他们灭口知情衙役阿顺、埋设炸·药;另有两份证词,来自两名不堪虐待、逃至他乡的小连子山矿工,其身上鞭痕与牛三奇特制夹钱鞭完全吻合,足证牛三奇行事酷烈。而周文焕明指王肃指使其行凶。时间清晰,彼此印证,皆有旁证佐辅,微臣尽数携至上京,火漆密封,已于昨日托属下汪承交由大理寺暂存。”
王肃震惊了。
饶是他再沉得住气,也没忍住在脑中冒了句脏话出来。
他原以为,至多只有四五个反水的。
周文昌在丹绥干了什么?能放出五十三个官兵都跑出来指证?
他是干什么吃的?
五十三个活生生的人证,实在难以辩驳,王肃只得抓住最后一环,申辩道:“荒唐!若老夫果真行此骇人之举,何必假手于一区区县令幕僚?”
“周文焕非为己谋,实为其兄周文昌。周文昌乃都察院旧员,天定九年榜眼,后调任外职。周文焕为其兄经营,借由此故,与王肃搭上线,多年书信往来,二人关系匪浅。”
王肃飞速揣摩圣心,不再理会乐无涯,转而表起忠心来:“陛下,老臣执掌都察院,纠劾百僚,得罪之人不知凡几。那周文焕之兄周文昌,确曾在都察院任职,因其才具平庸,将其清出御史队伍,其弟怕是因此怀恨在心,勾结闻人约,捏造口供,攀咬老臣!此乃官场倾轧,实则是要借陛下之手,铲除异己!”
面对言之凿凿的王肃,乐无涯微微歪头:“王大人。”
王肃凝眉看向他:“何事?”
乐无涯虚心请教:“你为什么不说是周文昌所为?”
“依您所言,若周文昌郁郁不得志、怀恨在心,从而与我勾结,岂不更合情理?为何您始终认定是周文焕主导,而非其兄周文昌?”
王肃心下一冷。
此人好生了得!
自己是知道幕后主使是周文昌的,周文焕不过是个得用的打手,能够做些周文昌不方便去做的脏事。
但他本能地不想把周文昌牵扯进来,引出更多风波,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却不防又落入他的一重陷阱。
好在他反应奇快,立时驳口道:“休要东拉西扯!你既出首状告于我,可见你已将证据做得完备,证人业已调·教妥当,安知周文昌是不是不愿与你同流合污,你无法作假,才与周文焕合作?”
言下之意,直指乐无涯是威逼利诱、屈打成招。
乐无涯不理他的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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