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涯挑眉:“当真?”
崔罡英正色道:“真的,闻人大人,崔某有几颗脑袋?要是方子真有什么问题,我把这事儿烂到肚子里,带到棺材里,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崔某敢与你这么说,就敢打包票,那方子至少没毒……”
乐无涯却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即便无毒,也是有些别的问题吧。不然您何须如此烦恼呢?”
崔罡英惊讶于乐无涯的敏锐。
他虽是医者,但首先是个人。
是人就想活命。
他想了想,强调道:“那的确是张不错的方子。”
“我为薛公公诊了脉。他精血亏虚,用鹿茸、肉桂这类猛药温补一番,本是正理。”
“可结合送来的往日脉案来看……这药不是用给薛公公的。”
崔罡英知道,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然而眼前的“病人”又不是正主,他号来号去,能号出个鬼来?
崔罡英心中有气。
若是普通人家,如此藏着掖着,他马上拂袖而去,头都不带回的。
皇家就算了。
他没那个狗胆。
崔罡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怕是不配面圣的,可皇上偏偏请他来看药方,可见是觉得宫中太医之语不可尽信。
那话就要说回来了:
宫里太医说没问题,他说有问题?
他几个脑袋啊?
于是,崔罡英假装没看出来这药不是给薛公公用的,说了一大篇漂亮话,拿了一笔赏赐,出宫去也。
只是此事实在有悖医德。
也只有在乐无涯这般不循常理的人面前,他才敢畅所欲言。
乐无涯果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点评,只拍拍他的肩:“崔大夫,辛苦了。庆和斋的桂花糕不错,你试过吗?”
“绿豆糕是吃过的,桂花糕倒是第一次。”崔大夫找了个纾解的出口,心胸为之一宽,“这半个月来我都没什么胃口,我那小徒弟号不出我的问题来,连累着他操心,整个人都瘦了不少。我是得买点好的,犒劳犒劳他。”
送走了崔罡英,乐无涯长舒了一口气。
赌命的局,谨慎一些,总没问题。
幸亏项铮还是那个项铮。
乐无涯年少的时候曾想过,为什么项铮是这个样子?
先帝明明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他的兄弟姊妹没有一个有心与他竞争的。
后宫中的娘娘,既没有前朝后宫勾结着给他添堵,也没有互相倾轧刁难,彼此相处还挺和乐。
就连他的儿女在他的重压之下,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径。
纵览史册,项铮也算是最幸运的那一批帝王了。
他为何至此?
后来,乐无涯想明白了。
——他太顺了。
若是经过一番拼斗博弈后成功上位的人,纵使多疑,也总有那么几个可以倾心相信的人。
因为在上位的过程中,为了增添自己必胜的把握和筹码,人必得结党,得合作,在磨合中慢慢建立信任。
就像正月十六那天的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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