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完了这一句,目光转圜,落在虽大着肚子却仍然艳若桃李的年轻妇人身上时,眼眸里如洇了浓重的墨色。
开口的话却仍是对?着青娆说的:“你下?去收拾一下?,我有话要同?姨娘说。”
青娆乖顺地?应是,注意到男子的下?颌朝着净房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她便?会意地?退去了那头。
净房与内室隔着两道屏风,主子们交谈的话语她听不清。
她却明白,国公爷让她过来,是要她及时用?水处理一下?烫伤的手指,作为常下?厨的人,她自然晓得此法颇为有效,若是轻微烫伤,凉水浸泡后或许很?快就能无恙。
青娆对?着净房里摆着的一小桶凉水,弯下?了腰,却只是拿手指轻轻荡了一下?水面,留下?细微的水渍便?作罢。
荡漾的水面上,映出她带着点点笑意的精致面孔。
甫一开门时,她便?看?清了方氏目中对?她的妒忌和恨意,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照料周绍的事?情,正院里并没有严防死守避免消息走漏。这些日子以来,灶房的、院子里洒扫的都看?在眼里,她又去了几趟外院替周绍办事?,连承务处那头的粗使怕也知晓几分。
若是如此,方氏还眼盲心瞎被蒙在鼓里,那陈大夫人和陈阅姝等人,就不会对?她心存忌惮了。
那日她去拜访表叔胡万春,对?内宅里几位主子的脾性和过往发生的事?情都作了详细的了解——
如果说陈阅姝抬举她是为了和方氏分庭抗礼,是众人抽丝剥茧可以推测出的事?,那方氏一瞧见她靠近周绍就会嫉妒发酸,就是连浮在水面,一看?便?知的事?情。
方氏对?国公爷的宠爱看?得十分要紧。当年老王妃格外开恩,让她从方家带了个丫鬟进府伺候她,这样的丫鬟,怎么看?都是方氏的心腹。
可前些时日,方氏有心将?她抬起来做周绍的屋里人,事?儿还没成,她自个儿就先?犯了左性,几日里赏了那丫鬟好几顿责罚,主仆恩义全然不复。
连贴身服侍许多?年的丫鬟都容不下?的人,又怎么会容得下?她这个借机“勾引”国公爷的正院丫鬟?
这些时日,她心里一直像油煎的一样,拿不定主意。可今日,周绍的作为无疑宣示了,他同?意了陈阅姝的打算,将?她视为了己物,才会对?她有越矩的举动。
现实已经由不得她做选择,那留给她的便?只有一条路——
无论是顺从陈家还是陈阅姝的意思,她都是一枚用?来制衡周绍内宅势力?的棋子。而她的出身也决定了,她能站的阵营只能是正院。
方氏今日突然发难,在外面吵吵嚷嚷,借着肚子里孩子的名头非要见周绍一面,夫人那里兴许拦了,却没有拦到最后,由着她闹到了耳房前。
或许是陈阅姝有顾忌没想拦,或许是她身子孱弱没精力?拦,但青娆更相信的……是夫人想瞧瞧,她会怎么做。
正院的脸面被方氏踩到了地?上,她这个被陈阅姝一手抬举起来的小丫鬟,会怎么维护正院?
念头一转,她就已经定了主意。
斟茶原不是一定要送到方氏手里,但她只是个卑微的丫鬟,为表敬意,对?怀着子嗣的姨娘小心伺候是理所应当的。
而方氏也很?不出她所料的,在这小小的事?情上为难于她,成全了她故意为之的苦肉计。
她摩挲了一下?指尖,细细麻麻的疼,但如果她浸了凉水,只怕再到周绍跟前时,就看?不出什?么了。
那怎么能行,如此,岂不是白受一番苦楚。
*
余光注意到青娆进了净房,周绍才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冷漠地?看?着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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