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阵脉气相连的白冤只觉数枚长锥钉进了百骸之中, 形神俱震。
道炁横扫过处, 废墟之上现出一张庞大的阵法图腾,复杂程度简直叫人看了眼晕, 却是李流云费尽心思, 领着一众同门师兄弟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像铺在地基上的血祭台, 要屠杀邪魔祭天。
因此风起云涌,天垂异象, 晴夜瞬息万变,将场面烘托得隆重而盛大,好像老天爷正等着收割这场祭祀。
歪门邪道历来不被天地人世所容, 斩妖除魔、维护人间正道是他们应尽的职责, 所以太行道弟子做起这些来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流云……”
身后传来同门师兄的声音,李流云急速打断:“别过来,全部退出地基大阵外, 绝不可涉足半步!”
白冤被这番话语惊回了神智, 失焦的双目渐渐落到实处, 定格在李流云身上,随即她像一尊杀神拔地而起,身后拖着鬼魅似的无数虚影,邪气冲天。
与此同时, 李流云最后一道剑炁劈向阵眼,却陡然撞上一道横空阻拦的罡风——听风知到了。
李流云这一剑豁出了十成十的功力,让半路搅局的人没能得逞,他那剑气虽然被罡风阻得偏移了毫厘,却也勉强吻合上了地基阵法的褶痕,总算没有空忙活儿一场。
废墟上的阵法活了似的运行起来,赤红的朱砂血脉般开始流转,一沾邪煞气就噗嗤噗嗤的沸腾。
白冤的身形在半空中倏然一顿,四肢百骸如同灌了盆沸腾的岩浆,那滋味儿别提多上头了,白冤恨不得一掌拍碎天灵盖,来个自绝而亡。
但是轻易亡不了,她也没那么想不开,封印在身上的无数根刑枷顷刻间变成了枷锁,五花大绑的缠着她扎进阵基中,这一幕实在是——久违了。
这份久违的记忆尘封在白冤的骨血深处,她是不轻易扒拉出来看的,有事没事想那些倒霉催的糟心事干什么,除了给自己添堵没有任何益处,这小兔崽子却让她用重蹈覆辙来回忆了一遍。
真想立刻宰了他!
但是目前宰不了,她刚要宰了这小兔崽子,就被刑枷五花大绑的拖了回去。
李流云只被扑面的邪风怨气扫了一下,他不避不闪,岿然不动,当然知道那股子邪风煞气已经构不成威胁,所以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昔的从容不迫。
他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来者何人,遂头也不回地开了口:“她被大阵所拘,衙署压身,困于法度……”
李流云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因为自觉这北屈鬼衙门的法度说起来有些不太像话。
呼啸的风声将李流云的话音盖了过去,迟来一步的听风知根本来不及阻止,云潮里的雷电轰然间砸落了下来。
周雅人脸色骤变,惊心动魄的迈出脚步,仿佛自己这一步踩在了滚雷上:“白冤!”
他方寸大乱的朝阵中扇出一道罡风。
李流云狠狠一把拽住他:“听风知!”
“放开。”他反手甩开李流云。
“太行道除魔歼邪,你不应该横加阻拦。”李流云快一步压制住他,厉声提醒对方,“听风知,做你该做的事,阻拦我们是什么道理?!”
“我知太行道除魔歼邪,但你可曾想过她无不无辜?!”
雷电炮弹似的轰炸在废墟大阵中,尘土飞扬,碎石迸溅,又被风浪搅成齑粉。
周雅人目睹白冤被枷锁绑缚,却在雷电砸落下来的顷刻间挣命似的对抗。
能不挣命么,她比谁都清楚这道雷劫降下的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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