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他也顾不及,因为他看见前头有一间亮着烛火的瓦舍。
车夫滚了一身土,跌跌绊绊闯入瓦舍中,慌乱间一把推开两扇虚掩的木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蓦地愣住了。
且见屋舍内挂着红绸布,燃着红烛,墙上贴着大红喜字,而正中榻上端坐着一名身穿喜服的新娘,大红喜帕盖住了她的头脸。
车夫狼狈不堪地停在门槛外,愣愣盯着室内喜气洋洋的一幕,手足无措地唤了声:“姑娘。”
姑娘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只缓缓朝他抬起涂着嫣红蔻丹的纤纤玉手。
那手指真白啊。
车夫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雪白玉手,气喘如斗,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鬼迷心窍的迈过门槛,亦步亦趋来到红烛幔帐下。
新娘无声等待着——于是车夫颤巍巍抬起一只沾满泥血的肮脏粗手,缓缓在新娘的默许中掀起盖头。
第58章 小丁瓜 “香火味。”
农妇一瘸一拐从屋内挪到窑洞大门口, 神色有几分不安:“那位大哥昨夜去镇上抓药,怎么去了一宿都没回来啊?”
她盯着白冤立于窑院的背影,光看这纤长薄挺的身形体态都忍不住要在心头赞叹。
这姑娘虽然瞧着苗条细瘦,身上却没有半点儿弱柳扶风的娇柔, 反而给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 那薄厉如刃的脊背透着股冷厉的劲头, 让人有种靠近她恐会割伤手的锋利之感。
总之这姑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看着比镇上那位为非作歹的土财主还要不近人情。
于是农妇不太敢往她的跟前凑,只隔着一段距离搭话:“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还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我出去看看, 屋里的人还没醒, 劳烦帮忙照看一二。”白冤说完便迈出窑院,沿着车辙印去寻。
斜上方的土坡有两口土窑, 包着麻布头巾的老汉从土窑步出来,正将沉重的行囊往骡子上装载, 听见下头有动静,老汉便停了手里动作打量生人。
白冤目不斜视往前走,偶尔经过两名挑着箩筐的村民身侧, 一辆驴车驮着沉重的酒坛从岔路转向, 毫不迟疑地压着车辙印辗过去了。
驴车扬起阵阵尘烟,于是白冤驻足,盯着黄土路上一道又一道交错重合的车辙印默然半晌。待那阵扬起的尘埃落地, 她才抬脚前行, 正好与从另一条岔路上疾奔而去的小少年相错而过。
那少年个头不高, 穿一身灰扑扑的旧棉袄,裤腿紧紧扎在鞋袜里,抡圆了腿儿狂奔,双颊和鼻子被寒风吹得通红, 好似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少年呼哧带喘的闷头跑了一气儿,一直跑到原村,跟那名往骡子上装载完行囊的老汉打听完王大才的家,便一头扎进底下的窑院里,连声大喊。
“爷爷!爷爷!王婶!”
此刻农妇正在厨房烧火做饭,起初耳闻有人在叫爷爷并未多么在意,直到听见这人好像也在叫自己,便拄着根柴火棍一瘸一拐出来查看情况:“欸,小丁瓜,你怎么来了?”
小丁瓜满头大汗地跑到农妇跟前,气喘吁吁道:“婶儿,我……我爷爷呢?快让爷爷跟我回去,天杀的胡癞子快把他家媳妇儿给打死了,等着爷爷回去救命呢。”
王婶闻言立刻愣住了:“胡癞子把他媳妇儿……不是,你爷爷,丁郎中昨晚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小丁瓜乃丁郎中乖孙儿,这十里八村但凡找丁郎中看过病的人几乎都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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