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抓着个漏网的,还没死。”东方婙将手里拎的男兵往四人脚前一扔,像是在展示猎物,“是不是交给你们处理?”
这时一旁有个老婆子嗔道:“这人原是翻进来求救的,我才要给他些水喝,谁知转身竟叫她打翻在地,真是罪过!”
妊婋抬眼看了一眼那老婆子,正是昨日坐在营房门口哭丧的那个,听鲜婞说坊间众人都管她叫张婶。
张婶说完,又有几个人跟着附和:“这样平白行凶,若果然打杀了官军,来日朝廷怪罪下来,又要带累我们,快将她拿了去。”
妊婋听这话不禁笑出声来:“这却是你们多虑了,眼下幽州城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朝廷的反叛。”
众皆骇然,其中有人认出了妊婋的面孔,惊问道:“说话的这位,你不是朝廷官员么?”
昨日城中发生巷战时,这些流民在两坊里战战兢兢地听着外面厮杀,后来得知城中平定了,迁坊时见城中街道四处都是血迹,却未见到几具尸体,只是一头雾水地跟着人搬迁到德政坊,许多人到此刻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以为是有贼人杀来城中又被官军剿灭了。
这时有更多人因这话注意到了妊婋,也纷纷想起前日那个在坊间宣读抚民文书的官员,难怪有几分眼熟,但她今日改换了打扮,分明是个女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官竟是个假货。
妊婋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们被朝廷军害得流亡荒野,仍然盼着朝廷为你们做主,可达官贵人无不是只顾自家功名利禄,同那镇北将军不过一丘之貉,何曾真把民众当人看,又怎会有心救济你们,若不是我们套个壳子进城劫富济贫,你们只怕都要饿死在外面。”
众人沉默了片刻,有人问:“开仓放粮,不是府衙出的公告?”
“不是,公告是假的,刺史本人在你们到城下之前就已经死了。”
方才问话的人仍感到难以置信:“可是进城后的确有官军在坊外护卫我们周全……”
“不是他们在护你们周全。”鲜婞往前走了一步,“是我们坊内轮值守夜的人在护你们周全。”
见众人不解,鲜婞把之前在兴义坊和善通坊抓到九个翻墙男兵的事,以及营房旁边巷子里男流民的遭遇都跟众人简要说了一遍。
就在大家震惊之余,躺在地上的男兵忽然猛咳了几声,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哑着嗓子说:“饶……饶命!”
妊婋低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哪个营的?你知道营房南巷里被带走的男流民是怎么死的吗?”
那男兵努力将被打肿的眼睛睁开了些,连声说“知道”,接着就将那几个男兵翻墙去耍,天亮被发现后,伙同更多男兵屠杀流民,以及被带去营房的那些男流民是如何被百户下令绞杀等事,通通交代了一遍。
因他有些体力不支,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吐字也不很清晰,但整个过程大家还是听明白了。
妊婋看了他一会儿,又问:“绞杀流民的时候,你在场么?”
那男兵听了开始支支吾吾地发起抖来,挨了厉媗一脚后开始痛哭:“我只杀了一个老的,是队长让我干的,不怪我,不怪我……”
活着被押进大营的男流民里,只有一个年老的,就是张婶昨日哭的她那老头子。
听到这男兵的话,人群中的张婶忽然尖叫起来,扔掉手里盛满水的陶碗,扑到那男兵身上一通乱打:“是你杀了我老头子,亏我还要给你水喝,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贼兵!害死我儿,又杀我儿他爹,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
边骂边打,边打边哭。
大家围在四周默默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止,直到那男兵彻底不动弹了,张婶才停了手,又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抽抽噎噎地控诉上苍,不停地抱怨命苦。
妊婋眉头紧锁地看着张婶,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她实在不爱看女人为了男人或是自己的命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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