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了都不肯停的。
那时候村里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是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话里话外都是劝她把孩子丢了的,还说什么一个女娃娃占着子女宫,将来她自己的孩子说不定都被煞得不敢来了。
那时候周秀丽每天又要担心养不活孩子,又要干家里地里的活,还要听那些杂七杂八的晦气话,脾气是越来越大,把村里每个说闲话的人都上门堵着门骂了一通,等他们各自消停后,就用长布条把丁点大的小孩背在自己背上去下地干活。
好不容易把苏南养到五六岁眼看着这孩子是立起来了,她还没喘口气儿呢,肚子里又揣了个亲生的。
倒也好,这个男娃娃一生下来,村里那些明里暗里说苏南是扫把星的话才慢慢消失了。
现在自己把孩子养这么大,突然冒出来一个有钱人跟她说当年抱错了娃,想把这个娃认回去……
天知道周秀丽是怎么忍下来才没有拿起门边的扫帚直接把人打着撵出去的。
憋了一中午的闷气,这会儿突然听苏南说了这么一番话,周秀丽突然就有一种孩子真正长大了的感觉,眼眶发酸,说话也瓮声瓮气的,还偏要强撑着假装自己好得很。
可她听完这番话,盯着灶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心里又琢磨起刚才那个女人的那些话和对方的衣着,还有停在门口的那辆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铁皮壳子车。
“要不……”她试探着对正在炒菜的苏南说:“你跟她回去吧?”
她说完就不吭声了,也不知道是怕自己一吭声就后悔还是怎么的。
苏南炒菜的动作停下,手里握着锅铲,目光看向灶后坐着低头不肯再看向自己的周秀丽,顿了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过那样继续翻炒锅里的菜。
过了很久,她才闷声说:“我不回去,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周秀丽本以为自己会反悔的,可一听这死丫头这番话,登时就急了,没忍住又大声嚷嚷起来:“你说你怎么倔得跟头驴一样?!你以前天天都想从家里搬出去,现在真让你走你又死皮赖脸不肯搬了是吧?!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她一着急就想骂人,骂完了又后悔,懊恼地降低了音量,起身在苏南身边压低声音说:
“你长点脑子,那家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你回去了肯定比在我们家过得要好,至少能吃饱穿暖,能有自己的一张床吧?
这本来就是该你过的生活,是被抱错了才来我们家吃苦,现在有机会回去享福,你别那么死脑筋听到没有?!”
苏南干脆停下动作,直接问她:“我走了,那你跟舅舅怎么办?”
“我们有小军,老娘就不信这小子将来敢不给我和他爹养老送终,这种事用你一个女娃娃操什么心?”周秀丽嘴硬。
苏南听着,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湿意,声音微哑:“那月宝呢?月宝怎么办?”
这个问题,周秀丽显然早就想过了。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月宝你也别管,我当年能和你舅舅把你养活,现在照样能把月宝养大,你也别跟他们说月宝是你捡的认成了女儿,啥也别说,就跟他们回去,月宝跟你没啥关系,我肯定能把她好好生生地养大,等秋收有钱有粮了,我就带月宝去县城里看病……”
耳边是舅妈的絮絮叨叨,苏南眨眼,试图让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可惜眨眼没用。
她也偏过头,抬手迅速抹去眼泪,轻声道:“先做饭吧,锅里火要熄了。”
她们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此谁也没有发现,原本被放在箩筐里的小姑娘,正仰着脑袋懵懵地望着房梁。
而房梁上,此时正趴着一只背着小兔子书包的白橘色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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