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接过名片和意向书,看得很快:“张经理,您说的华南几个省,具体指哪些?另外,贵公司目前的销售渠道主要是百货大楼,还是供销社,或者……个体摊位?”
“主要是桂省。渠道方面,我们和穗州、鹏城几家大百货都有稳定合作……”张经理刻意避开了提及个体户。
林安点点头,继续看着意向书,偶尔就上面的某个条款提出疑问。
张经理逐渐从一开始的震惊和些许“这简直是儿戏”的轻视,转变为惊讶和认真。
—
第一钢铁厂党委书记办公室。
林颂正伏案批阅文件,门外传来了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请进。”
负责设备配套采购的孙科长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忐忑和焦虑。
“林书记,”孙科长的声音有些发干,“特种高强螺栓和专用密封材料那边……出了点状况。”
林颂从文件上抬起头:“怎么回事?这批关键配件不是早就列入采购计划,跟红心螺栓厂和永固密封材料厂打过预备招呼了吗?”
“是,是列入计划了,前期沟通也确实很顺利。但……但是……”孙科长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现在有家叫‘兴业贸易公司’的单位半路插了进来。他们声称能提供完全符合德国标准,甚至质量更好的同类产品,而且……报价比红心和永固给我们的计划内价格,还要低一成半!”
“哦?”林颂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贸易公司?背景核实了吗?产品质量有经过权威检测认证?孙科长,你是老采购了,应该清楚,我们这是几千万引进的精密设备,基础配件哪怕出一点点问题,都可能会动摇整个生产线的根基,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背景……我们侧面了解了一下,有点复杂。”孙科长脸上露出极为为难的神色,“我们托关系打听了一下,听说,这家兴业公司的负责人,叫陈淮波,他父亲是……是陈老。”
他几乎是用气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敬畏的情绪。
“陈老?”林颂目光骤然一凝。
她当然知道这位陈老是谁。
那是革命年代功勋卓著的老前辈,虽然早已退了,但关系纵横,影响力犹在,是连陆文龙部长见面都要尊称一声“老领导”的人物。
这位陈老本人,一直以性格耿直、原则性强、爱惜羽毛著称,家风据说也很严格。
却没想到,他的儿子陈淮波,竟打起了这种擦边球,将手伸到了国家重点项目的配套采购上。
“他们手续表面上做得挺齐全,”孙科长继续汇报,语气带着愤懑又无奈,“营业执照、产品鉴定报告都有模有样。而且,他们不是直接卖货给我们,是让我们把部里批下来的计划指标和对应的采购款项,由他们去‘协调’红心厂和永固厂的货源,保证‘按时’、‘按量’供应给我们。这……这明摆着是利用关系,空手套白狼,倒卖计划指标,吃差价啊!”
林颂心中了然,这就是典型的官倒。
利用计划内与计划外存在的巨大价格差和信息壁垒,依靠父辈的背景和人脉关系,截留、撬动国家计划指标,低买高卖,或者干脆就是空转指标,凭空攫取巨额利益。
但问题是——
如果答应,就等于默许甚至配合这种行为,让“关系户”公然趴在国家重点建设项目身上吸血,造成国家经济损失。
如果不答应,说不定会触怒被陈淮波巧妙利用其父影响力的陈老那一系人马。这些人或许不会明着阻拦,但在项目审批、设备通关、原材料调配等各个环节,只要稍微“卡一下”、“缓一缓”,就足以让第一钢铁厂焦头烂额。
“顾厂长和贺总工他们知道了吗?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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