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也是这样给我擦伤口的。”
祝泊侬把毛巾浸入水盆里,原先清澈的一盆水已经成了浑浊的棕红色,散发出一股铁锈味。祝泊侬掀起盆子倒掉污水,打开了水龙头:“你不欠我什么。”
“两小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但现在让我再陪你会儿好吗?天气这么冷,又下着雪,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把我们之间的事忘掉,忘了是谁在雪夜收留了你,忘了我这个人。”祝泊侬平静地垂着睫毛反复揉搓毛巾,“不然核弹的事就会牵连到你。好好去做你的飞行员,你前途无量。”
阮新冬说:“从飞机坠毁那一刻开始我就被牵连到了,而不是现在,更不是因为你。”
祝泊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撑着双臂,手掌深深按入水盆中。浴室里很安静,弥漫着潮潮的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祝泊侬闭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换上一副假装愉快的表情扭头对阮新冬笑道:“那我们就再做最后两小时的好朋友,然后我们就互不相干。你能帮我擦一下后背吗?我够不到。”
直升机两小时后启动了旋桨,祝泊侬穿着崭新的羊绒大衣,戴上灰色围巾朝它走过去。雪没过了脚踝直往小腿逼去,走一步就发出悦耳的嚓嚓声。直升机的旋桨刮起阵阵刀锋似的凛风,吹得雪尘四散,遮人眼目。祝泊侬埋着头避风,快步走向机门拉住握把。他坐进机舱,扶着门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阮新冬伫立在不远处空旷的院场里望着他,像一条黑黑的影子。
*
陈希英去了提摩拉。位于涅国境内纳森地区的提摩拉是座边陲小城,这不起眼的城市却是玛尔斯集团的实际控制区。古修道院位于城市东北方,置于崇山的怀抱之中,距离维涅边境35公里。
他是在宴会开始前一天夜里到达提摩拉城的,正下着雨,山脊上成排的风车正瑟瑟缩缩地闪着银光,巨大的叶片在缓慢地、昏昏欲睡地旋转。陈希英把枪袋藏在下榻的旅馆里,只带了两把手枪和匕首,只身登上山路,一直走到一座风车下边的涡轮机储藏塔里。从塔的小窗户能看到山下巍峨的修道院拔地而起,一座木桥横亘在大河上,直通往修道院的大门。
地下墓穴的入口在修道院西面的一座钟楼下方,据说那里放着一位国王的棺椁。陈希英用望远镜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在地图上画出标记,并用红色荧光笔写明了潜入和撤退路线。他圈出六角花园的位置,蹲在小窗后面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在目镜中找到了这座花园。他在小塔里足足过了一夜,待到拂晓前雨停了,他才挎着包走下山,雨后初霁的空气格外清新。
旅馆楼下有卖油煎包子的摊贩,陈希英去买了几个,另外又要了一只羊肉馕饼。他站在摊前等着食物递出来,留意到左右两边的街口有几个装作闲聊的人经常往他这边探看,手都放在衣兜里,里面也许藏着枪。陈希英镇定自若地从店主手里接过纸袋,经过半开的木门走入阴暗的楼道,一直上到自己的房间。
他进屋后反锁了门,走到窗边去将百叶窗拨开一条缝往下看去,那几个形迹可疑的跟踪者没有上来,只是分散到楼下各处,像在等待什么。陈希英没法确定这是哪路人,但他知道有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陈希英从包里取出一份关于师兆印的文件,他反复翻看了几遍近几年师兆印的人际往来和通讯记录,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黑天鹅”导弹被劫、“鬼怪”导弹袭击陆征夷、边境城核弹爆炸之前,师兆印与隋文锦的通话往来异常密切,与其余时候大不相同。
第六十七章 锣边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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