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令蘅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盏, 稳稳跪下, 高举过眉:“孙媳严氏, 给祖父、祖母请安, 愿二老福寿安康。”
裴老太爷接过茶,呷了一口, 神色还算温和。严令蘅示意丫鬟奉上提前备好的礼物。给裴老太爷的是一方上好的端砚, 砚侧精心雕刻着松鹤延年图,寓意吉祥, 投合了老人喜文墨,重养生的性子。
裴老太爷接过,仔细看了看, 眼底露出满意之色,微微颔首:“嗯,有心了。”
轮到老夫人,严令蘅献上的是一副精巧的刺绣抹额, 用的是上好的杭缎,以金银丝线掺着孔雀羽线,绣着繁复精致的“五福捧寿”纹样,配色沉稳华贵,正是老夫人偏爱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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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许清精心为女儿参谋,投其所好准备的。
老夫人接过抹额,仔细看了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满意,但随即被她刻意压下。她今日存心要磋磨这出身将门的孙媳妇,哪怕礼物合心意,也要挑出刺来。
她将抹额不轻不重地放回托盘,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扫过来,语气带着挑剔:“针线活儿倒是比想象中细些。只是这金线的光泽度差了些,五福的形态也略显呆板,不够灵动。看来严家于女红一道上,教导得还是粗疏了些。”
严令蘅忍不住蹙眉,这第一关就这么难缠,裴家是龙潭虎穴吗?规矩多得令人窒息!
裴知鹤见状,适时温和开口,打圆场道:“祖母,令蘅初次准备,能有此心意与工夫已属难得。日后孙儿让她多跟母亲和嫂嫂们请教,定会愈发进益。”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老夫人见自己素来疼爱的孙儿竟替新媳妇说话,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果然跟他那个爹一个德行,胳膊肘往外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她当即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几上,连方才憋着没说的不满也一并发作:“请教?我看是该从头好生学学规矩!”
她目光如刀,将严令蘅从头到脚扫视一遍,语速加快,愈发严厉:“瞧瞧你这身打扮。满头珠翠,晃得人眼晕,哪有一点新妇的谦卑温婉?还有这眉梢眼角的轻浮之色,站姿也不够端正……依我看,你们严家怕是没人教你,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数!”
这番话刻薄至极,几乎是当着婆家人的面将严家教养贬得一文不值。
要是严铁山在此,肯定要气得当场开骂。他不过是嫁个女儿,又不是矮人一头,平白受死对头家侮辱,简直不可理喻。
严令蘅心头火“噌”地一下冒起三丈高。
她冷笑一声,竟直接站起身,不再维持那副低眉顺目的假象,冷声道:“祖母若是不想给孙媳红包,直说便是,何苦硬挑出这许多理来?”
她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裴家众人,语带讥诮:“我出嫁前,爹就曾告诫我,文人多吝啬,纵是家财万贯的文人,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抠搜算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孙媳不过是穿了件红衣,戴了两支钗罢了,竟惹出这般多是非。”
“这么见不得新妇穿红戴花,莫不是这裴家,不是丞相府,而是和尚庙尼姑庵?不知所谓。”
“放肆!”裴老夫人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她心中却是一喜,这粗野丫头果然禁不得激,三两句就原形毕露。她正愁没大错可抓,这下可是她自己将把柄送上门来了。
她立刻转向一旁面色凝重的裴相,故意带着颤音,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老大,你听听你这好儿媳说的是什么话。这才第一天,就敢如此顶撞辱骂长辈。连你老子娘都一并编排进去了。这哪里是来敬茶的,分明是来讨债的,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这般欺辱不成?”
裴相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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