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士族。”
张畅微微一笑,“是。”
“那你还提醒我?”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拓跋焘静静看着他,片刻之后竟笑了出来,“你们可真是有趣……聚众造反的有之,一心为国的有之,难道说食百姓骨血,竟也能养出大善人吗?”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张畅说道,“我只是实践自己的想法而已,这是我该做的。”
拓跋焘心中隐约一动。他想起了卢玄,想起了王昙首和谢弘微。
如果要针对士族门阀,他们就是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但是他们却能奋不顾身地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行事,他们为的不止是自己,不止是百姓,也许……他们为的是一个能够让所有人共存的国家。
而他如今也是这个理想的一部分,他看着它走出了最坚定的一步,他骤然发现,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拓跋焘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张畅看了他一眼,略一拱手,也不说话,就此离开了,好半天,拓跋焘反应过来了,看着他的背影,却也说不出话了。
难道他能对这个理想有什么不甘吗?不,他其实很开心自己能有这么多同伴,但是……这的确与他一开始设想的并不一样。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非常想立刻回到建康,他想去见一见刘义隆,想问一问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看待南朝。
?
第二日,拓跋焘宣布了撤军的决定,所有将领都是哗然,有的说要不要再多等一等,有的说走得太急了。但拓跋焘的决定没有任何改变,他毫不犹豫地开始安排事项,货船行不了,他们便启程走陆路至濮阳郡,再从巨野泽乘船回京师。
这一次的战利品中有许多的马,拓跋焘也打算运上一万两千匹马回京。
他们走了七天,抵达巨野泽,又在那里乘上了船,人力加水力,行驶了足足一个月,才回到了京师。
但那只是大军的动作。
早在抵达淮阴的时候,拓跋焘就将大军托付给了翟广,单人匹马,偷偷溜下了船,飞快地向着建康城赶去。这条路他曾走过一次,如今再走,依旧是为了刘义隆,但是心情却再不一样了。
在四月十七日,他抵达了瓜步,用张畅给他伪造的过所渡过了大江,只身进了城,去了家中。
已近午时,阿朴和阿梓正在家中做杂活,听闻马蹄声和敲门声,还有些困惑——毕竟人人都知道他家小郎出去征战了,没什么人会找过来,但打开门看到拓跋焘的时候,阿朴还是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拓跋焘却没废话,将他那匹最讨厌生人照料的神骏的坐骑缰绳交到了阿朴手中,道:“照顾好它,别让它饿着了。”便转头离开了。
阿朴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对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若不是手中还牵着缰绳,那……可能真的就是梦了。
拓跋焘却没那么多想法,他再次返身,去往了青溪东侧,找到了他留下来的长槊,再次翻身进了城墙,又如法炮制穿过太后宫,摸到了含章殿外面。
他来到侧边的窗下,听见了对话的声音。
“时文源远,固有定式,譬如筑垣,此边辟窗,彼边亦必虚设假窗,俾能对称,形不足以称人,而言尚可取也。”
“文体如是,不直摹物,何能明言?”
那个他久违却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拓跋焘坐在窗下,一时间竟有些愣神。他伸起了手,想要去敲窗,忽然之间竟有些犹豫。
他会想念他吗?他应当接到他要回来的消息了,想到要见他,他会不会也像他一样,会有些胆怯?
拓跋焘不知道,事实上他只犹豫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到底还是敲上了窗。然后他听到里面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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