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怒瞪了郭希林一眼,道:“你这老头子,怎么越老还越爱教训我了,我儿外出征战,出生入死,命大才回来的,我能不哭吗!”
郭希林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他定然能平安无事,你还不信。”
“好啊,是谁当时接到前线消息的时候,急得差点把我阿兄的外袍拽下来的?”
“我那不是——”
拓跋焘无奈地看着父母,随着两人年纪越来越大,郭希林也渐渐变得话多了起来,每次元月拓跋焘回武昌,郭希林都要念叨他好久。
父亲也变老了。拓跋焘清晰地认知到了这点。
他并没有来得及说话,只是被母亲又拽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程氏的泪珠再次落了下来,“我儿又瘦了。”她看着他,过了半晌,又带着泪笑了出来,“好在是回来了。”
郭希林转头看着拓跋焘,也露出了开怀的笑意,“佛狸不是一般人,为父早就知道,你今日立下这等大功,为父也替你开心。”
不知为何,拓跋焘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无力地看着父母老去,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当初让他去看刘裕的刘义隆,其实对父母能做的事都比他多。他不懂寻常人的情感,他就像一个无知而蹒跚的幼儿,只能跌跌撞撞地去感受这些痛苦,无措地茫然四顾。
当年的事如今已经渐渐模糊了,可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做出决定时的心情,那时他没有把郭希林放在心上,而时过境迁,一切业已改变。
他是害怕改变的。
他仍然记得,上辈子他渐渐变老之时,他感受到的那种莫大的恐惧——他害怕自己的光芒和武力逐渐被取代,他害怕自己成为那个无足轻重又不受重视的人,在鲜卑人之中,老人就是如此。
他再次意识到时光的流逝。
他想张口说一两句话,可是却又说不出来,好在郭家夫妇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话,程氏只是扯着拓跋焘进了屋,一家三口坐到了茵席上。
郭希林欣然看着拓跋焘,叹道:“早在一个月前,至尊就派人给我们传信,说是你大胜魏虏,一举扭转了战局,我们也不懂这些,只是前线平安,你也无事,又实在心焦,这才动身过来的。”
拓跋焘抿了抿唇,低声道:“父亲和母亲这一次可以在建康多留些时日,我好敬孝你们。”
郭希林无奈地笑了,“我哪需要你的敬孝,你能做好自己的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程氏捅了捅郭希林,恼道:“孩子想做,你就让他去做!”
郭希林叹道:“你就惯着他吧。”
拓跋焘也不反驳他们任何一人,只是笑道:“阿父阿母,不说这些,我路上碰到了许多好玩的事,刚好同你们讲一讲。”
郭希林笑着点了点头。
拓跋焘于是讲起了王仲德教他步战,讲起了自己去汲郡和河内探听情报,讲起了他与翟广去捉鱼。
程氏听得一惊一乍的,郭希林也时不时地蹙眉又展眉,如若不是拓跋焘正好端端地坐在他们面前,他们恐怕真的要受到剧烈的惊吓。
拓跋焘也不多讲他作战时的事,只是一笔带过,程氏却忧心忡忡地道:“杀得那样激烈,你可受伤了?”
拓跋焘笑道:“都只是小伤,至……我在路上找医士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后患。”
程氏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也不管那些,就要让拓跋焘脱衣服看伤,还是郭希林阻止了她,“好了,孩子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子,你这样他也会难为情的。”
程氏瞪郭希林,“我是他母亲,我看看我儿子的伤有何不可!”
郭希林又好气又好笑,好在这时,阿朴过来报称夕食已经好了,程氏见到了饭点,这才作罢,放过了拓跋焘。
三人共同吃过了一顿夕食,郭家夫妇又问了拓跋焘些许情况,确认他是真的没遇到什么问题,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