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来给阿父,这一罐,我就送给母亲了。我马上就要出嫁了,只怕以后都没人陪她啦……”
刘义隆听着她的话,心中一时冲动,半坐起来,道:“英娥要什么新年礼物?你说了,阿父为你置办。”
他很少承诺这样空泛的东西,只怕对方提出他办不到的事,但面对最爱的女儿这样的话语,他心中的愧疚也攀到了顶峰。
刘英娥歪了歪头,黢黑的眼珠望着刘义隆,问道:“真的?”
“真的。”
刘英娥淡然道:“我想陪着母亲,我不想嫁人,阿父肯答应吗?”
殿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却在此时,外边的阿奚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陛下,司州急报,长安一役有了结果了!”
刘义隆倏然起身,目光炯炯地望向阿奚,道:“怎么样?”
“郭将军以五千对阵三万敌军,阵斩一万,俘虏五千,俘敌将赫连助兴,长安……已克!”
刘义隆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隐约间,他听到了女儿讶然的声音,“杀敌一万?”
“是!”阿奚的声音响起,“郭将军已整理好长安的文书,他在捷报中说,文书完好,无有损失。”
刘义隆立刻道:“着王玄谟即刻前往雍州,为雍州长史,整理文书。”
他转头看向刘英娥,犹豫了片刻,道:“英娥……”
刘英娥叹了口气,道:“阿父不可能答应我的请求。”
刘义隆恳求般地道:“英娥,阿父没办法辩解……但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休远。”
他知道自己的确没办法再去做那个家庭和美的梦了,他还是没能抛下那个当年许多人为之舍生忘死,抛头颅洒热血,最后换得悲凉结局的理想,他修修补补,残破不堪的责任感,终于没能比得过他受之吸引,愿意为之倾尽全力的那份未来。可这个时候,他也有了新的梦。他要好好培养他的继承人,他的未来,他和拓跋焘所创造的一切,日后就要由刘劭背负了。
刘英娥笑笑,也不说话,只是向着刘义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宫殿。刘义隆知道她心中还有怨恨,但是她接受了这种安排,这意味着她还认他这个父亲。他松了一口气。
很快,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案上的纸张,忽然铺开了一张新的纸。
他写起了一段又一段的文字,隐约看过去,却是“长安户口,悉给均田,无论胡汉,雍州旧族,另行安置”之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格外地用力,写到最后,纸张背面竟然被墨洇湿了。
而那上面的字迹,却变成了一个个名字。
王镇恶,沈田子,王修,朱龄石,朱超石,王敬先……
刘义隆抬头看向窗外。
素净的世界被薄薄的白雪覆盖,仿佛乾坤间的浊气都被清扫一空。
二十年过去了。
他长大了,他的儿女也长大了,他们担负起了天下,也有资格去继承这样的理想了。
这些死于长安城中的英魂,可知道这件事么?
?
青州,东阳城。
冬季到来,边境的徭役依旧没有停歇。因每年都要防备魏人来袭,故此不少边民不得不动身去修筑城防。
尽管刘义隆已经一度削减了徭役,可依照王仲德的上报,还是有许多城防未曾停下。今年尚要北伐,王仲德对此更加上心,冬季一到,他就开始征集徭役,但他也没有高卧刺史府,而是不住地外出巡视,好不容易回一次府,就被司马朱修之逮住了。
“将军,今年北方也是来了许多边民,还是按照老办法处理?”
王仲德并没有不耐烦,只是道:“新归的边民,一样还是只分给一半田,一年后补全另一半田,当年不服徭役,但若愿意服役,则可以给付工钱。”
朱修之问道:“至尊嘱托您削减徭役,可如今城防工事都重要,怎么削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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