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槐握着手机,在黑暗中看了他很久。
第61章 观音座下
第二天,许槐不见了。
柏松霖起初没当回事,以为许槐是去了厨房或者偏院,等都看过一圈,又以为他是去了哪个邻居家里。
毕竟才哄过人,柏松霖认为许槐想通了,他甚至还有点高兴,心想这小孩儿终于不再足不出户地坐牢了。
他沿着街慢悠悠往下溜达,挨家问,越问越感觉不对。
等进了小卖店,柏青山、杨树和两条小狗都在,独独没有许槐,柏松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柏青山看他脸色不对,跟着柏松霖回院儿,许槐的衣物箱包全在,甚至连证件和银行卡都放在原位,没了的只是他本人。
柏松霖立马给许槐拨电话,柏青山点进手机看门口的监控回放。电话那头连号声一声接着一声,能拨通,但无人接听,机械地响到挂断。
柏松霖又打了三次,搁下手机,手心已经冒汗。
柏青山把监控画面摆在柏松霖眼前,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许槐一个人出了大门,看方向是往金顶山去了。
也只能是上了山。柏家是离山最近的一户,这个方向除了山再没别的去处。柏松霖很镇定地说那应该没事,叔侄俩一起往山上去了。
两个钟头以后,他俩和半路遇上的叶育森一起无功而返,薛老头在院门口站着,冲他们摇了摇头。
柏松霖还是上山前那张平板无波的脸,说没事,丢不了,其实脑子完全是空白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全身的血都在逆着上涌。
零下的天气里,他的汗“唰”地从发间滴进后衣领,黏在颈上,冷穿过皮肉往深处去钻。
顶着无法遏制的寒意,柏松霖和街上几个邻居去了派出所。因为许槐已经成年,失踪即使立案也要等到48小时以后,柏松霖等人和他非亲非故,只能先记录情况。
柏松霖就坐在许槐那天坐过的凳子上,从乱成一锅粥的思绪里抽丝剥茧,肩背塌着,伤手瘫在膝盖上,伤疤旁的肌肉畏寒似的不停抽跳。
窗外寒风呼啸,从派出所出来,柏松霖直接开车去了青平县。
他给秋怡明打过电话,两个室友都说没见到许槐。可他还是得去学校里找找,不找不死心,哪怕是空跑也好过没着没落的干等。
家里有柏青山和薛老头守着,杨树按许槐身份证上的地址去他家碰碰运气。柏松霖走前几个邻居都过来给他宽心,叶育森说山上的路他最熟,一会他就和郁美妞领上店里的德牧进深处去找。崔平则开车去县里溜圈儿,他的厂子在车辆来往频繁的路口,如果发现许槐会第一时间跟他们联系。
话都特别少,但都特别及时、有用。柏松霖开出一半时阚璟珲还从北城来了电话,说48小时后许槐还没回来,他会帮忙找人、想办法。
柏松霖说谢谢,太感谢了。其实他一向不喜欢说谢谢,也不喜欢别人和他说,觉得疏远官方,很没必要。
但是现在,除了说谢谢他好像也说不了别的。他的语言功能瘫痪了一半,只能“谢谢”、“麻烦了”交替着来,一天时间把他前三十年都没怎么说过的客套话说了个遍。
当晚柏松霖彻夜未眠,开着车在没有许槐的校园里绕了很多圈,最后停在主楼外的杨树道上。科大建校近百年,其中生长的杨树棵棵粗挺高大,枯枝直戳暗夜,幽晦似利爪尖峰。
小时候往县中心和市里去的土路旁就是这样的大杨树,他坐在自行车横杠或破旧货车的斗子里,仰头看,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
后来他才懂,失去就是树还在,他也还在,但车前面给他庇护的人没了,从此他心上有一部分就永远戳在杨树枝的尖端,任凭风吹雨淋。
柏松霖下车去小卖店买了包烟,看着手机,坐在路边抽到天亮。
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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